時間的倒流必然意味着事件的重演。
于是再一次,宴會廳内,旅客們和幾個小時前一樣舉杯談笑,角落裡目标衆人如幾個小時前一樣坐針氈。
……坐的是比上一次還要紮人的針。
但是該發生的事情依舊在繼續發生,大部分按照原來的軌迹,少數發生改變。
——愛德華在邀請沈娴跳舞,格蕾絲和瓦西莎在和齊卓聊天,而許昇這次也和一名中年模樣的紳士拉起了家常。
“這是我的小女兒莎莉。”中年紳士取出一張照片來,驕傲地向他展示,“她五歲大了,是不是很可愛?”
“真可愛。”許昇真心切意地贊歎。
照片上的小女孩咧嘴大笑着抱住笑出了一臉褶子的男人,看起來很是開心。
“我承諾她回去就帶她騎小馬——上次收到信,說他們一切安好時我就立即回信承諾了,鬼知道我有多擔心歐洲的疫情!我不過是出去一趟就被困在美洲,他們肯定也擔心壞了。莎莉還在信裡發脾氣說再也不要和我玩了。”
他哈哈大笑起來,許昇和周圍的人也忍俊不禁,放松了點心情:“我覺得我們很快就會靠岸了,希望莎莉原諒你。”
男人笑道:“希望如此。”
很快就會靠岸了,很快一切就會結束了,盡管不自在,但所有目标都是這樣想的。
到時候他們和剩下的旅客都會平安無事地回家。
衆人歡歌笑舞,姑娘們的裙擺在宴會廳内四處搖晃,像綻放的花朵。時怿和祁霄悄然從外面回來,在一旁站着。角落裡,愛德華望着宴會廳裡的人們,有些僵硬地擡手抿了一口紅酒。
格蕾絲坐在柔軟的沙發上,身邊衆人圍成一圈,聽她說:“我親愛的朋友們,女巫得到了應有的懲罰,我相信瘟疫很快就會結束——”
衆人附和贊歎,這時冷不丁聽見一個人問:“什麼懲罰?”
十幾雙眼睛轉向時怿。
格蕾絲頓了一下,随即回答:“哦——她被船長審判,被烈火焚燒……被烈火焚燒沒?”
周圍人面面相觑:“……好像沒有。”“沒有……”“記不太清了……”
“打擾了——”又一個人不識相地出來打斷他們的慶賀,拖着調子問:“帶她上船的是愛德華,為什麼要懲罰她?”
“……”
時怿天眼看向開口的祁霄。
他話音落下,周圍所有人都扭過頭直勾勾看向他。
旁邊的齊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愛德華先生……敬愛的愛德華先生?”有人遲緩地開口道。
“我認識愛德華先生,我認識他。”一位紳士道。
另一位年輕人也說:“是這樣的,我們都喜歡他,他值得我們的喜歡。”
“愛德華先生十分迷人,可是他不和任何女人跳舞。”格蕾絲無厘頭地說。
瓦西莎唱歌般附和:“愛德華先生愛慘了他的妻子,那個叛逆又肮髒的女人,給‘奇迹’号帶來了厄運的巫婆!”
“她粗鄙又讨厭。”
“撒謊成性!”
“攜帶疾病來到這裡,要謀殺我們所有人!”
兩人越說越激動,面容逐漸扭曲,皮膚也漸漸泛起藍黑色,眼窩緩緩凹陷下去。
“女巫,讨厭的女巫!”
“她平白無故地——”
“為了自己的利益——”
“害死所有人——!”
格蕾絲猛然用已經變得瘦骨嶙峋的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尖叫道:“她吃了我,她吃了我!我的血,我的肉,全都沒有了……她把我變成了這副鬼樣子!”
“都是她!都是她!!”
犀利的尖叫聲中,宴會廳裡的所有人都開始飛速異變。考究的衣服裡露出幹癟的手爪,公爵和小姐們的臉頰迅速凹陷下去,像是渾身的水分在一瞬間被抽幹,變成了一具具活幹屍。
他們僵硬卻靈活地朝着目标衆人奔來,眼珠突出,用沙啞扭曲的聲音喊道:“把他們扔進海裡!把他們扔進海裡!!”
與此同時,目标衆人身上的半透明藍灰色迅速蔓延,很快,他們隻剩下右臂還保持着原來的形态。
測夢儀瘋狂地滴滴響着,發出警告:
【幽靈化程度百分之九十二,請夢主即刻破夢!】
“快走!”
時怿一拽愣在原地的齊卓,一聲呵斥叫醒了所有人。
衆目标瘋狂朝宴會廳外跑去。時怿在最後反手關上了宴會廳的一扇門,另一邊,祁霄和他對視一眼,眼疾手快地把另一扇門也推上。
木杆咔哒落下卡入門槽内,滿頭冷汗的衆人才終于停下腳步,心有餘悸地回頭看去。
“砰——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