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陛下挂懷,臣現在已經好多了。”良熹敬垂目說完,面目上沒什麼波瀾,隻是他心裡深知,方才的那一下,是做給他看的。
回都但未歸朝,等着段呈瑞親自來請,若是換做旁人,他早就下旨賜死了吧。
但段呈瑞怎能不知,良熹敬與旁人不同,殺了他,那他在這皇位上也是坐不穩多久了,所以哪怕再氣,也隻能暗發,萬不可真将刀刃架在這人頭上。
他閑懶的坐起身,眯眼好生瞧了一番良熹敬後才開口。
“良愛卿,這就是你說的神醫?”他将酒水全部飲下,其後再言,“我看不怎麼樣嘛······”
不能真将他怎樣,但挖苦出氣還是行的,想來良熹敬就算有萬般的本事,也不反了他的話去。
“陛下覺得什麼就是什麼,隻是說到底,還是要治上一治才知如何,若是陛下真是不願,恐怕也不會讓臣帶他前來,擾了陛下的清閑吧。”
段呈瑞聽的一怔,沉默片刻随即笑出聲來。
“那便聽愛卿的,讓朕瞧瞧,你帶來的人究竟有何本事。”
他示意讓何遙平上前,心中暗道。
最好别讓他挑出個錯來,他之前的氣還未消,不然遭殃的可大有人在。
“陛下寬心,自是會讓陛下滿意的。”他應和下一句,其後與何遙平對上一眼。
何遙平會意,伏低直言。
“陛下,草民惶恐,隻是不知陛下能否容許,待會這殿中隻剩陛下與草民二人呢?”
言下之意,是想讓旁人都出去。
段呈瑞尚未開口,但盛公公卻是急了,呼呵道:“大膽,你怎敢對陛下提此等要求?!”
此人不知禮數,還身份不明的,殿裡若是隻剩他與陛下,要是他心存不軌,圖謀傷害陛下那可怎麼是好,之前陛下就已經被人刺殺過了,他現在可是小心不得,再出事,他的人頭可就不保了。
“無妨。”
暗然發語,段呈瑞倒顯得很有興緻,“就按他說的來,不過·····”
他的神情忽的一冷,“不過,若是毫無用處,你便以死謝罪吧。”
說是對何遙平說的,但視線卻是落在良熹敬那處。
“是。”
何遙平領命上前,而其他人等則是退出殿内。
······
随着殿門的閉合,良熹敬的神情也冷淡下來,一時讓人猜不出他心中所想。
殿内的聲響外頭聽不見,也聽不得,而守在殿外的人,也不得肆意走動。
良熹敬思索着段呈瑞剛剛與何遙平說的話,倏的勾起了唇。
段呈瑞原還是秉持着荒唐不可饒恕的做派······
而至于他為何氣性如此之大,除了本性使然之外,想來是與萬禾脫不了幹系的,不過她至于與段呈瑞說了些什麼,他心裡大概也有數······
不過說到底,他也懶的和萬禾計較了,與她計較過多,無非是在浪費時間······
他的眉心一舒,忽是什麼也不願再想,但幾乎無可避免的,蘇徹玉那頗要與他置氣的模樣便浮上心頭。
他一愣,恍惚了好久後才抽回思緒。
而眼下天色已然黑沉,宮燈燃起。
閉合良久的殿門也被打開。
迎面走出的,則是面懷笑意的何遙平。
“良大人,陛下叫你進去。”
良熹敬聞言點頭,仿若方才無事發生。
而他對何遙平能平安出來,并不感到詫異。
他臨走前餘光掃過何遙平那處,但什麼也沒說,直到踏入殿中,直視着高座上的那人,他才緩緩開口道:“陛下,臣有罪,還望陛下治罪。”
他的話一落,殿門也正好關上。
段呈瑞聞言有一刻的詫異,但随即又鎮定下來,撐頭看他。
“愛卿不妨說說,你何錯之有啊?”他稍稍動身,神情順意了許多,想來是被良熹敬忽來“認錯”取悅到了。
“陛下,臣家貧身弱,若不是得陛下賞識,也不能官至于此,而臣之所以有罪,不若心有餘而力不足,未能盡忠職守,為陛下效勞,昔日宋尚書之事,臣也有所耳聞,實是料想不到他竟是有弑君之心,心驚之餘,又自愧不能早日識得此人真面,害陛下白受其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