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桑沒有聽到他的回複,她也不敢回頭看他,隻有夜風從耳邊吹過的聲音。
朋友二字在聞瑾的唇齒間輾轉,他呷了一口酒,喉結滾動,随後溢出一聲輕笑。
優秀的獵人從來不會心急,隻是把陷進裝飾的更漂亮,等待獵物不經意間陷下去。
“我從不會拒絕沈小姐的。”
他這一句話既輕又飽含情意,像是情人之間的低喃,沈桑拿着酒杯的手微顫了一下,明明沒有喝多少酒,她卻感覺自己快要醉了,腦海裡的清明感開始退卻。
“叫我桑桑吧,我親近的朋友都這樣叫我。”
他從善如流的應下,喚了她一聲:“桑桑。”
耳朵像是要發燒,它最為敏感的表達出自己的歡喜。
不知為何氣氛一時間變得有些暧昧,好在侍者已經開始上餐了,提醒了他們一句。
她松了一口氣,随着他走回去。
餐桌上的幾道菜多以清淡為主,看上去都是一些比較養胃的。
沈桑本來對年齡二字并無太大的感觸,她看重的隻是一年又一年的經曆,那些被大海帶走沙礫後留下來的珍珠。
可此刻她卻突然意識到,他三十歲了,這是他最好的年華。
他的皮相并沒有太大的變化,沉穩的氣質反倒越發凸顯,像經過發酵後打開木塞子的紅酒,帶着醇厚的香氣,甚至讓她有些迷戀。
他是在孤船上的掌舵者,風雨不動,她則早在冰冷的海水中沉溺。
沈桑垂眸,唯一讓她有些惋惜的是,她沒有見過他鋒芒畢露,意氣風發的的時候。
他并沒有怎麼動筷子,銀色的餐具偶爾反射一些微光,他慢條斯理的将食物嚼食吞咽。
食物是溫熱的,他卻好像沒有太大感觸。
沈桑看着他,隻覺的他權色之欲和口腹之欲都微乎其微,倒真像是一座冰冷的雕塑了。
盡管這些很合胃口,沈桑卻也不好意思多吃,怕耽誤了他的時間,于是也放下了餐具。
“這些不合你的胃口嗎?”
沈桑搖了搖頭,“都很好吃。”
“你看起來并不像是會按時吃飯的樣子,所以我點了些你的胃用起來應該會舒服的食物。”
原來是為了她,沈桑心中湧起一股熱潮,重新拿起餐具。
他細緻入微的舉動真的會讓她生出一種錯覺,一種他在意她的錯覺。
一時有些失神,筷子送進口腔的食物未經審核徑直咽了下去,等舌尖反應過來是辣椒時,她已經被嗆住了。
她被嗆的臉色擡不起頭時,他已經來到她身邊,遞過一杯水,等沈桑紅着臉緩過來時,他又拿起餐巾彎着腰動作輕柔的擦拭她的唇瓣殘留的食物。
指腹的摩挲感知到柔軟又溫柔的的觸感,聞瑾看着她嬌豔的紅唇,眸色漸深。
沈桑下意識的屏住呼吸,他好像有些犯規了。
她接過方巾,語氣也緊張的結結巴巴的,“我……我自己…來就好。”
“好。”他的語氣像縱容小孩子一樣,沈桑最後的理智開始崩壞。
這就是一場鴻門宴,她好像不應該來的,她應該再堅決一點的。
她端起酒杯又接連喝了幾口,想壓下鼓噪的沸點一般的心跳,杯子很快就見了底。
“别再喝了。”一隻手拿過酒杯,響起的聲音中也沒了她喜歡的溫柔。
“這幾年你是怎麼照顧自己的?”聞瑾長眉輕籠,語氣也帶了一絲嚴厲,她很依賴酒精,照這樣下去,她快要染上酗酒的習慣了。
他些生氣了,沈桑盯着餐桌上的白色山茶得出來一個結論。
酒精開始上頭,眼睛也有些澀澀的。
她是怎麼照顧自己的?
睡不着了就去酒吧和林巧她們一起玩,難過了就喝酒,就這樣過來了。
她覺得自己應該開心的,每個人都活的很辛苦,她金錢自由,身心自由,她找不出不開心的理由。
可她就是…就是沒來由的想哭。
淚水落在餐巾上,綻開成透明的花,小貓似的嗚咽零星的洩露了幾聲。
一雙手捧起她的臉,淚水沾濕了睫毛,他擦掉她的淚水,輕歎一聲,“還是這麼的愛哭。”
“那你為什麼要怪我?為什麼要惹我哭?”哭過之後腦海裡更像是蒙上了一層白霧,她說話也開始肆無忌憚起來。
“我沒有怪你,我隻是…”心疼。
心疼你本應該可以活的更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