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鏡不禁笑出來一聲,安慰地摸摸自己老婆頭發,轉開話題問了兩句雷硯前幾天去香港出差的事。
聽到一個有些耳熟的名字,夏引之随手夾起自己老公給自己剝好的大蝦塞進自己老公的嘴裡,看着對方眯眼笑笑,才看坐在斜對面的兒子也加入了話題,“你們剛說的博大醫藥,是我上周參加MEDICA時看過的那個博大醫藥嗎?”
MEDICA——全稱“德國杜塞爾多夫國際醫院及醫療設備展覽會”,每年十一月份在德國杜塞爾多夫召開,屆時來自世界各地的衛生部門、醫療器械廠商、藥品研發生産商、醫療行業頂尖人才等等等等雲集展會,推廣新産品、新技術,甚至洽談合作……說白了,那就是一場集貿易、信息和科技于一體的大型國際盛會,幾乎年年都有超過100個國家和地區的5000多家公司參展,因為是世界上最大的一個綜合性醫療展覽會,規模和影響力毫無疑問位居行業全球首位。
夏引之女士雖然年過半百在生活上被比自己大五歲的竹馬老公基本寵成了個“巨嬰”,但學生時代卻是個從幼兒園開始一路跳級、十四歲就讀國内重點大學G科大少年班、大二選專業時主攻“人工智能”專業的天才少女。二十幾年來其團隊在納米醫療和人工智能交叉學科方面一再突破。
十二年前,早已成為博導的她在自己老公的全資支持下帶領團隊開始了“類腦芯片”的研發,今年年初,尺寸比小拇指甲蓋一半還要小的“類腦芯片”——第四代“未來芯”在經過幾千次的試驗和無數次的失敗後問世,預計3-5年内可以以更精細精确的方式全面投入到各個行業當中去,而首當其沖就是她研發這款“類腦芯片”的初心:腫瘤預防。
“未來芯”可以放進任何一種電子産品裡,手機、手表、甚至特定戒指,通過感應計算數據形成反饋信息,不僅能檢測出尚在潛伏期的腫瘤,還可以比現有醫療器械更精确的查出各種“刁鑽”腫瘤的位置、角度,更甚可以以此形成最優化的手術方式建議。
身為“未來芯”的領頭人,夏引之不似其他人自主報名參加MEDICA,她是少數受主辦方邀約參展的技術人員之一,在此展會的兩場重量級研讨會上有發言。
……
雷硯看着面前基本都被對面這對不講武德的夫妻你給我剝我喂你吃而幹光了的大蝦空盤,回給自己老媽一個微笑,“嗯哼,就是那家主要從事中醫藥研發的公司,當時看展你們研究所不是對他們在腫瘤和康複方面很感興趣嗎。”
“……所以你們是因為‘我們感興趣’就決定收購人家?”夏引之因為這“霸道總裁”的舉動有些瞠目。
雷硯從自己老爸手底下搶過來最後一隻蝦,眼也不擡的說瞎話,“嗯,因為您有興趣,我爸就吩咐我無論如何都要把它買下來,他要把它當您明年56歲的生日禮物送給您。”
夏引之:“…………”
雷鏡:“…………”
雷鏡可不允許自己老婆當着自己的面被人“欺負”,即使是自己的兒子也不行。他團了個紙球扔過去對面,笑罵道,“不許逗你媽。”
雖然夏引之對公司經營十竅通九竅一竅不通,但雷鏡從來不會以此對她有任何敷衍之态,即便隻是像今天這樣的“飯桌閑聊”。他轉頭耐心給自己妻子解釋:“他們公司這次去參加MEDICA其實就是為了尋找‘買家’才去的。”
博大醫藥是2000年紅籌股進入高速發展階段時上市的十幾家公司之一,其後因國情和産品本身“慢熱”的性質二十幾年來發展雖不至飛速,但也算穩健前行。隻是去年因為管理層的一個錯誤決策财政年度報告不太好看,今年年中報告出來甚至比去年減少了将近17億港元。
十七億港元對像柏悅這樣龐大的中外合資控股企業來說甚至算不上九牛一毛,但對博大醫藥這樣的中小型上市企業就不是這麼回事了。以公司目前連續兩年财政遞減的情況來看,顯然在還有價值時把自己“賣”出去是最好的選擇。
收購博大醫藥并不是柏悅的心血來潮,而是遠在此次展會前幾個月就已經跟對方經過了好幾輪收購談判。雖然兩個星期前柏悅集團對其董事會發出了正式的收購要約,但顯然對方在35天的競購等待期裡依然不放棄尋找更好的“歸宿”。
——所以夏引之才恰好會在這次展會上看到博大醫藥的身影。
“博大醫藥研發這兩年在腫瘤預防方面也有聚焦,但效果并不理想,”雷硯收了玩笑心思,也跟自己母親正色道,“這跟他們研發團隊能力無關,是管理層的問題。”
“如果這次我們可以順利收購博大,分拆重組*後他們的研發能力再加上你們團隊醫療科技上的技術支持,預計十年内在科技醫療方面會有一個大的突破。”
目前國内還沒有聽說哪個公司在中醫藥和醫療科技上有交叉的,雖前景未蔔,但往往最獲利的也是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說到自己專業上的事,夏引之絲毫不含糊,她對自己團隊的能力很有信心。
“那收購的事進行的還順利嗎?”
雷硯搖搖頭。
蛋糕他并沒吃幾口,但一向不喜甜食的他還是覺得有點膩,他給自己泡了杯茶,喝了口順了順嗓子才看着自己父親繼續剛才的話題進度,“幾家競購企業裡博大原本是比較傾向于我們的,”因為柏悅發給博大董事會的收購要約總對價确實足夠誠意,“但今天下午我們收到一個小道消息,國内有一家新的收購公司入場,優勢是可以答應博大一些我們沒法答應的條件。”
雷鏡聞言眉梢微挑,以目光詢問兒子對方是誰。
雷硯的眼神,在那千分之一秒的時間變得極為微妙,隻是速度之快甚至連對面注意力一直在他這裡的父母都未曾察覺到。他借着舉杯喝茶的姿勢,垂下眼睫掩起那雙似乎永遠溫和純粹的眼睛,目光冷的像冬夜幽深的寒潭。
“盛舟集團。”少頃他擡頭笑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