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大娘哼了一聲,“媳婦不聽話,教訓教訓怎麼了?誰家沒打過不聽話的媳婦。”不忘狠狠剜了王春花一眼,“你等着,等老大回來非得好好教訓一下你這婆娘。”
眼看在自己面前許老太還敢這麼威脅人,大隊長差點被氣笑,“許大娘這是新社會,不允許打媳婦,你要是再這樣,我隻能把婦聯的人請來了。”
也是這個時候金花花才知道這個村裡也是有婦聯的,這個在各個工廠都名氣不小的組織,在屯子裡幾乎看不到影子,要不是大隊長提起,金花花都不知道。
“婦聯咋了,婦聯也管不住我管兒媳婦。”許老太不服的道。大隊長頭疼,看了一眼身邊的媳婦,“看來這普法工作還是不徹底,媳婦你和她說說吧。”
大隊長的媳婦就是村裡的婦女主任,不是大隊長媳婦不管事,是整個婦聯就兩個人,她剛才在走訪幾個不讓女孩子上學的家庭,也是被人告知了才知道許大柱一家鬧出的事,和大隊長是前後腳到的。
點點頭,隊長媳婦看着不服氣的許老太,“不管事媳婦打婆婆,還是婆婆打媳婦,都是犯法的行為,若是造成嚴重傷害的,會直接被抓進笆籬子,你要是想進去看看,可以繼續動手,對了,在裡面的吃喝自己負責,不然就餓着。”
身為底層的幹部,隊長媳婦清楚任巧敏更知道許大娘怕什麼,直接就把警察替了出來,這個時候沒有人不怕警察,聽說有可能蹲笆籬子,都倒吸口氣,仔細回想自己沒和媳婦(婆婆)打的太厲害吧。
果然聽了任巧敏的話,許大娘也不犟嘴了,她也是個能耐人,立刻哭了起來,拍着大腿直接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老婆子我可憐喔,娶了個不聽話的媳婦,就連我家孫女都被她賣了換錢,大妞啊,你回來看看奶奶吧,你那狠心的娘就是想要賣了你……。”
她一番唱念做打,哪怕不清楚許家為什麼打起來的人,這會也明白了,一個個看向王春花的目光變得古怪,還沒見過這種連親閨女都要賣的娘,可真是什麼人都有。
王春花被氣的發抖,她本來就因為一天到晚的忙活,累的不輕,剛剛又和婆婆打了一架,還被妯娌暗地裡下了黑手,這會隻覺得全身哪裡都疼,聽到婆婆這麼颠倒黑白,倒打一耙被氣的兩眼發黑。
眼看周圍人都要信了許大娘的話,金花花趕緊走出去扶起王春花,清脆的聲音幹淨甜糯,“許大娘,你不是總說大妞是個掃把星,大妞才被送到了外家嗎?”沒等許大娘說話,金花花笑眯眯的道,“大妞走的時候還專門給我說了,說是你整天嫌棄她連累家裡,她不想給你添負擔,才和王大嬸商量了去外家住一段時間,怎麼就成了王大嬸賣女兒了?難不成這做孫女的連去外家住上兩天都不行?”
她隻字不提許大妞已經在外家住了小半個月,外人也隻以為就是住了幾天,這會免不了覺得許大娘是個攪事精,孫女在家裡嫌棄孫女礙事,不在家裡又嚷着被媳婦賣了,連回外家住幾天都不行,這老太婆也太霸道了。
都已經打算好和許老太好好掰扯掰扯的任巧敏松了口氣,她最怕的就是這種不要臉直接撒潑,還動不動就拿長輩身份說事的人,這小姑娘應該是知青,看着瘦瘦小小的,膽子可一點都不小,心裡給金花花打上了一個好同志的标簽。
許大娘沒想到還有外人替媳婦出頭,眉毛一豎就要罵人,已經知道她嘴巴多臭的金花花扶着王春花靠近隊長媳婦,“任主任,婚姻法不都說了公民享有婚姻自主權,禁止買賣,包辦和其他幹涉婚姻自由的行為,大妞就是去外家住兩天,就有人說是王大嬸賣了她,這算不算是想要幹涉公民的婚姻自由。”
事實上婚姻法的确是說了公民享有婚姻自主權,但事實落實上并沒有那麼容易,就像是在鄉下,家裡長輩就可以随意拿捏小輩的婚姻,金花花會把婚姻法提出來,就是從許大娘的話裡察覺到了一些事情。
如同許大娘這樣的鄉下長輩可不會管什麼法律不法律的,别說是許大娘,不少地方都是長輩看好了人選,談好了價錢,直接嫁娶,結婚的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要嫁的是個什麼樣的人。當然這種人畢竟在少數,更多的長輩會讓小輩看了人選後再說别的。
但許老太突然拿許大妞的婚事說事,就不得不讓金花花懷疑她心裡的打算了,尤其是通過剛剛婆媳兩個的争執,知道許大妞離開了許大柱家後,不倒黴了,要是換一般心疼孩子的人家,隻會覺得這是好事,許老太卻直接說王春花把閨女賣了,分明是想逼着王春花把許大妞接回來,又何嘗不是動了别的心思。
明知道許大妞在許家不好過,卻非要把人拘在家裡,金花花若有所思,總覺得許老太這裡估計有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