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陌沒有第一時間接聽他媽打來的電話,因為當時實在是有點忙。
前陣子他接了個保镖的活兒,任務是保護某個頗受争議的政府要員進行戶外選舉拉票的演講。
褲袋裡手機震動的時候他就沒打算接,畢竟工作時間。
他正打算拿出來關機,忽然敏銳地覺察到十點鐘方向傳來微小的破空聲。
瞬間,好像電影慢鏡頭回放,陳陌抓住要員的衣領往一旁猛壓,順利躲過了子彈的襲擊,零點幾秒之内活動現場變得尖叫聲連連,其他保镖也都反應過來,快速聚在四周身體朝外圍攏成肉牆,防範可能會有的第二波襲擊。
陳陌随手将吓得兩腿篩糠的要員塞進桌子底下,犀利的目光透過墨鏡,看向子彈射過來的方向。
殺手是個戴鴨舌帽樣貌普通的中年男人,在安保團隊訓練有素的反應中沒能找到第二次出手的機會,此刻已經轉身試圖沒入人群。
今天如果換了其他人對方或許能夠順利脫身,可惜運氣不大好,遇到陳陌。
陳陌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追過去,現場大多數人根本沒察覺到他是如何行動的,略有所感的人隻覺得仿佛有一陣風從身邊掠過。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
沒能成功逃走的殺手已經被陳陌牢牢地按倒在地,雙手被铐在背後全無反擊之力。
周圍的警察迅速上前,接手了接下來的事情。
陳陌環視四周,判斷沒有其他的威脅,才返回演講台,彎腰恭聲将桌子底下的要員請出來。
要員被吓得幾近崩潰,但好在沒有受傷。
那顆子彈擦過他的肩膀,打中了演講台後面的展闆海報。
跟其他同事一起,将要員護送進前來接應的車輛,陳陌想着接下來應該沒他什麼事,準備功成身退,那要員哆哆嗦嗦中猛然回神,指了車上一個自己的保镖,下令:“你,下去。”
又指了指陳陌,命令:“你,上來。”
大概是因為陳陌救了他所以比較有安全感,要員暫時離不開他。
拿人錢财與人消災。
陳陌沒有反對,順從地彎腰進了車後排,跟另一名高大的白人保镖一左一右,把如同驚弓之鳥的要員夾在中間。
等終于将人送到了酒店,陳陌才得以脫身。
回到休息室,陳陌褲袋裡的手機都快把大腿震麻了。
他摘下墨鏡抹了把臉,才摸出手機接聽,一個“媽”字吐出一半,電話裡劈頭蓋臉一頓輸出。
陳陌挖了挖耳朵,将手機開了免提擱在浴室門口的櫃子上,脫掉不太習慣的黑西裝,去洗了個澡回來,電話那頭才堪堪罵完喘口氣。
陳陌好聲好氣地哄:“好了媽呀,别生氣,氣出病來無人替!”
“到底是誰在氣我?”宋安鳳怒火中燒:“不要給我油嘴滑舌,一句話,這個年你到底回不回來過?”
陳陌連忙答應:“回回回,當然回。”
宋安鳳:“回就别磨蹭,就買今天的票。國外又沒有春運,現票夠夠的。”
陳陌有什麼辦法,母上發話了,讓他回國就得乖乖回國。
不過當天回是不可能,總得留一點時間交接工作。
要員得知陳陌要走,不同意。
不同意也沒辦法,陳陌既不是他的下屬,又不是安保公司的員工,隻是個寒假閑着沒事打零工的外國留學生。
他堅持要走,根本留不下。
不僅留不下,安保款項還得現場結清,畢竟陳陌救了他一命,價錢不能給低了,低的話不是顯得自己的命不值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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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國政府要員當街遭遇刺殺,這麼炸裂的新聞當然被廣泛報道。事發時活動現場不少人正在用手機拍攝,陳陌臨危不亂、身手敏捷制止悲劇發生的全過程被拍了下來,在電視台公開播放,引發了網友好一波讨論熱度。
陳陌在機場候機的時候看到新聞,隻瞄了一眼就沒在意了。
畢竟墨鏡遮住了他大半張臉,加上動作太快導緻畫面十分模糊,根本不用擔心走在路上被人認出來。
因為刺殺事件沒造成什麼實際的後果,國内的媒體隻是簡單轉發了一下新聞,并沒有引起什麼波瀾。不過有孩子在當地留學的家人們看到心情當然不一樣。
宋安鳳看到新聞馬上又打了電話來問。
陳陌打了個哈欠:“什麼刺殺事件?我不知道啊。昨天晚上熬夜打遊戲,睡到剛剛才醒呢,好困。”
“嘟嘟嘟……”
宋安鳳恨鐵不成鋼,一句話不想跟他多說,直接把電話挂了。
陳陌無辜地看了眼被挂斷的手機,鼓了鼓腮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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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家。
在沙發上晃動着雙腿玩ipad的六歲小學生陳小米同學發出一聲驚呼,喊宋安鳳:“媽媽你快來看,這個人像不像哥哥?”
宋安鳳聽到“哥哥”兩個字,快步走上前一看。
陳小米指着刺殺新聞視頻截圖中護着要員上車的黑西裝保镖,昂起頭,一雙又大又圓的黑眼睛期待地看着媽媽:“這個人超厲害的,他是不是哥哥?”
宋安鳳沒好氣地說:“你哥出國是去上學的,這個人是保镖,怎麼會是你哥?”
“不過,看身形确實有點像。”
想到這個宋安鳳又開始惱火。
她十月懷胎生的崽,辛辛苦苦養了十幾年,送出國留學就跟丢了一樣,讓他回家過年每次都三催四請,長什麼樣子都快忘了,真是讓人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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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大的火氣在得知陳陌具體的航班時間之後,還是化為了欣然的期待。
這天宋安鳳讓老公陳斯原不要出門,給女兒陳小米穿上了公主裙,一家人打扮得漂漂亮亮,一起去機場接陳陌。
陳陌在飛機上就有點頭暈,取行李箱的時候竟然趔趄了一下。
這對他來說可真是難得的體驗。
摸了摸額頭好像有點熱,身上熱烘烘的。
陳陌略有所感,眼下卻顧不得多想。
手機關閉飛行模式之後,又開始狂震。
陳陌接起電話,得知全家人都在外面等自己,心裡有些無奈,更多的卻是暖意。
拖着行李箱大步往出口走去。
他速度本來就比常人快很多,沒有刻意控制的時候身形幾乎拉成一道殘影。
宋安鳳挂斷電話,對身邊的丈夫和女兒說:“陳小陌已經取了行李,正在出來,咱們再等會兒吧。”
話音剛落,手邊多了隻半人高的行李箱。
陳小陌攬住她的肩膀,低聲道:“媽,我頭疼。”
宋安鳳吓了一大跳。
事實上,不止她,陳斯原和陳小米也吓了一跳。
三人心裡都很疑惑,這家夥什麼時候出來的?
三個人六隻眼睛盯着出口都沒看清楚。
不過疑惑沒多久,就變成了慌亂。
陳小陌說他頭疼,是真的頭疼沒說謊。
因為下一秒他就暈倒了。
一家人吓得夠嗆,手忙腳亂,驚動了機場的安保。
陳小陌被匆匆送到了機場附設的醫務室,值班醫生初步診斷之後,說:“不明原因的高燒,建議立刻送去附近的醫院。”
于是他們又跟着救護車緊急轉移,前往最近的三甲醫院。
陳小陌的體溫實在是高,宋安鳳擔憂地握着他的手,感覺幾乎握不住。
太燙了。
他的表情也痛苦,眼睛緊緊閉着,額頭上全是汗。
整個人被汗水浸透了,像是剛從水裡撈起來。
機場醫生給開了退燒的輸液,卻沒有絲毫效果。
宋安鳳忍不住催促救護車駕駛員:“師傅,能不能開快點,我孩子難受。”
前排司機應了聲,說:“我盡量。”
救護車上隻能一個家屬随行。
陳斯原跟陳小米坐家裡的車跟在後面。
宋安鳳心急如焚。
緊緊握着陳陌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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