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院子裡頭,時涼為她準備好了洗漱用的新鮮茶葉、熱水和方巾,任晚娴瞅了瞅明顯是新買來的鐵盆,沒說話,先嚼幾片葉子漱漱口,然後用方巾洗了把臉,這才感覺精神狀态好了一點。
任晚娴:不行,今晚上不能再東想西想的了,一定要收斂思緒,好好睡個覺。
素珆心靈手巧,時間掐得很準,任晚娴剛剛掙脫了睡意,她就立刻把熬好的水果粥和去骨荷葉蒸魚端了上來。
一晚上過去了,院子裡頭的用具添置了不少,這顯然是素珆拉着時涼,連夜下山買來的。
“謝謝你們了,不然我吃飯都沒個着落。”
素珆開開心心的點着腦袋:“這都是分内之事,說來素珆之前也不過是不知觀域内的一介雀妖,若非您初來乍到,像我這樣的小妖,斷是沒有機會侍奉您左右的,如此一來,怕是連化形的機緣都遙遙無期!”
任晚娴被勾起了一絲好奇:“化形很難嗎?”
素珆戳了戳時涼,意思大概是希望他多和任晚娴說說話,緩和一下關系。
于是,依舊戰戰兢兢的時涼定了定神,解釋起來,任晚娴不時提出一兩個問題,很快搞明白了其間的聯系。
首先要明确一個概念。
在妖族這一類中,啟智前的妖獸,啟智後的妖物,以及化形後的妖修,三者是完全不同的存在。
妖獸,很好理解,就是更高級的野獸,強大妖獸的戰鬥力未必比妖修低,但靈智未開,終不得妙法,别說人族的修仙者了,就連妖物都不認為妖獸能和自己相提并論。
妖物,啟智後的妖獸或者草木靈精,如果是自帶祥瑞,可為修仙者或者人間帶來諸多好處的,一般以靈獸、神獸、瑞獸之類的尊稱,與之相對,也有小兇、大兇、兇孽之類的蔑稱。
素珆和時涼在化形前,都屬于這一檔。
最後,便是天下妖物無不想成的妖修,但怎麼樣才算妖修,這塊時涼知道的就很少了,隻曉得要先化形為人——看化形的年紀也曉得,他做為焦腹,還隻是個未成年的小子。
倒是素珆懂得更多,她給出了标準答案:
妖物所言的化為人形,可不是常言的變化之道,而是必須竊得一絲人道才成的化形之法,由于竊取人道的行徑本身就有違天道,是以,妖族化形後,短則數年,長則十幾年内,必須度過化形天劫,才能穩坐妖修的位子,若是渡劫失敗,輕則被打回失智妖獸一檔,重則直接身死道消,很是兇險。
也隻有成了妖修,才被人族修仙者看成是同道,被修仙者捉去當成修行資糧,才會被看做是喪盡天良之舉,能引起正道修仙者的同仇敵忾。
大白話就是,妖隻有修成人形,才在修仙界享有基本的人權。
至于竊取人道這個說法……
任晚娴想起了上輩子和這輩子都有流傳的一種民俗傳說:讨口封。
即黃鼠狼啊狐妖什麼的妖精,會幻化成人形,然後抓個人問自己像不像人,若是肯定,就得人形,功力大漲啥的。
同理,昨日兩小隻在任晚娴影子上那一點,也是一種讨封的方式,竊得一絲人道化形了,但是……
“聽你們這樣一說,好像化形也不是很難啊。”
素珆連連搖頭:“并非如此,雖然取人道不難,但也要看是從誰身上拿啊,如果敢從市井小民身上拿,那不僅連化形天劫都過不了,而且連從妖獸重新開始的機會都沒有,直接就死了啊!一般都是尋到修仙前輩幫忙點化、引渡的!”
任晚娴指了指自己:“那我現在脫凡境都還沒入呢,你們就從我身上拿……”
素珆和時涼對視一眼,二人皆是有些莫名其妙,素珆斟酌着開口:“您不知道嗎?不知觀來頭可大了,您在被收為弟子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是仙了。”
任晚娴:???
素珆仔細回想:“據素珆所知,蝕涵大人說過,隻要拜入不知觀的山門,就算入了仙籍……啊,他還說過,仙籍仙職都隻是一種身份,并不代表修為,隻是世間修仙者,大多得先有高深的修為,才能去争仙籍罷了。”
任晚娴:……這仙籍是毛玩意啊,天道首肯的某種高權限身份卡嗎?
又聊了些别的話題,任晚娴看向依舊有些忐忑的時涼,歎了口氣,知道自己該做出決定了。
一晚上的時間,也足夠任晚娴整理好表情和感情了,她一碗水端平般摸了摸兩妖的頭,倒是讓時涼又受到了一點驚吓。
“你怎麼老是一驚一乍的?又不是你自己願意來小杏村鬧騰的,其他受害者不好說,但我本人認為,這事兒的主要責任不在你頭上,”任晚娴一邊吃魚,一邊吐槽,“……算了,你先和我說,你是怎麼從青漿谷掉到小杏村的?”
時涼立正站好,誠懇過頭的回答:“回主子,我生性膽小,從來沒有離開過青漿谷,那天,我像往常一樣匍匐于漿湯之中……”
青漿谷,以岩漿為青綠色而得名,青漿本質為液化金屬、火屬靈氣和各類土石的混合物,由于生鐵都瀕臨氣化的極溫環境,一般的妖物也隻會在外圈栖息,與青漿苔、古桐樹和火姜花等數種靈植,組成了基本的生态鍊。
而在青漿谷内圈,就是數頭大兇的領地,内圈的溫度更加誇張,靈氣雲與氣态金屬混合,成為了呼吸都會緻命的兇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