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貓妖是我家的,爐泉縣是我師門罩着的。”
這句開場白,直接把現場的火藥味拉滿,大家十分緊張,老道士更是差點把手裡的浮塵甩對方臉上——别誤會,這并非攻擊行為,完全是被吓的。
孟子真倒是不覺得對方是來興師問罪的,隻是将表情掩蓋在帽檐下,沉默打量着面前的小仙家。
這不是他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觀察一名修仙者,但……眼前的修仙者,似乎有哪裡不一樣。
可是,是哪裡不一樣呢?
風裡充斥着各種腥臊味,與華貴馬車内飄出的濃郁檀香混合在一起,在鼻腔内發生了可怕的化學反應,又香又臭令人作嘔,過于密集的竈台加上沒曬幹的木頭釋放了太多的灰燼和煙霧,風吹拂到人臉上,隻留下滿頭的白灰。
在這樣的環境中,哪怕是那些大少爺大小姐,也隻有待在馬車裡頭,才能維持他們高貴的儀容儀表,但哪怕如此,也不可能像眼前的小仙家一樣一塵不染,别說是灰塵了,她的皮膚細膩得連一根寒毛都找不到,毛孔都看不見,指甲像是安在手指上的裝飾品,手指指節間的褶皺像是大師手下點綴山水的筆尖。
眉毛都沒有一根是多餘的,完全不需要眉刀這種東西,眼白和瞳孔都極為純淨,一點瑕疵都沒有,嘴唇也是同理。
修仙者就像是個矗立在廢墟中的華美宮殿,與背景裡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這種由常人平時不會過多注意的細節堆砌起來的格格不入,或者說是割裂感、異樣感,正是世人的“有仙氣”這種說法的根源所在。
等等——是眼神。
孟子真動了動脖子,好讓自己被兜帽擋住一部分的視線,可以更好的觀察對方,最終他确定無誤——是眼神。
眼神不一樣。
但具體是怎麼個不一樣法,他卻也沒有多餘的時間來細細觀察了。
“我想……您特意跑來找咱們,不單單是來算賬的吧?”
孟老道士緩了幾秒,做為老江湖,他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一眼就瞧出其中的不合理性:
如果任晚娴的師門有實力又有名氣的話,那剛剛就不應該一邊對爐泉縣宣誓主權,一邊又藏着掖着,沒報上自家師門的大名。
換言之,那就是實力不夠的小宗派,要麼是沒啥名氣的密宗,要麼兩者都占了?
不管是哪一種,這番發言都很不明智——按照常理來說是如此的。
要知道,他們周圍這一帶,現在可全是百姓大家和地方權貴啊,這些有權有勢的人,豢養……不,是供奉了很多修仙者當座上賓,修為最高者,有求道境都不足為奇。
權貴們隻是暫時對爐泉縣沒興趣,很多客卿也瞧不上爐泉縣的那點家底,但不代表所有客卿都對爐泉縣沒興趣,對那隻貓妖沒興趣,對那廟裡的金身和香火願力沒興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