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島源司感覺到一絲疲累,他閉上眼睛,淚腺溢出水分,滋潤着眼球,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連續看了幾個小時的書了。
他聽見窗外的清風拂過自己的書頁發出梭梭的聲音,再次睜開眼睛,看見對面紅牆上的棕色窗戶關的嚴嚴實實。
無處安放的眼神落在搖曳的樹影之間,透過沒有度數的鏡片霧島源司觀察着及川徹的窗戶,恍惚之間才想起今天好像是已經是縣賽決賽的日子。
晚上的時候會開燈——及川徹确實回來了,但是既沒有和他招呼,每日必做的騷擾霧島源司起床晨練也消失了。
現在霧島又恢複以往的睡眠和工作時間,他總是每學習工作四小時,睡眠半小時,然後又跳起來繼續看書,等到身體實在累得受不了,就會睡上一整天。
這種作息和每天早睡早起的陽光排球少年們相比,堪稱陰暗。
在及川徹建的你猜我生氣沒群裡,還隻有岩泉一發的【合訓結束,今晚回家】,以及和霧島源司說的一句【加油】。
最開始霧島源司覺得他們在專心準備比賽,心中贊歎了一句好努力,而且仔細琢磨之後——從普世價值觀來說,作為朋友理應去觀看比賽。
不太懂其中的奧妙,霧島源司向佐久早發去了求救的訊息。
霧島:【我有一個朋友……】
佐久早:【你還能交到除了我以外的朋友?】
可惡的家夥,還是在記仇上次的那句【你吃了嗎?】。
如果以佐久早作為朋友的定義,他确實交到了,那個人就是及川徹。
霧島源司放下書,在【你猜我生氣沒】的群裡,發了三天以來的第一條消息。
【幾點開始比賽?】
沒過多久,岩泉一回複了。
【下午三點半。】
霧島源司看了眼時間,現在是一點,如果我已最快的時速飛奔,可以在三點前趕到,而且小小宮城縣青少年體育大賽沒什麼搶票的需要,現場去也能随意進去。
【我馬上出發。】
霧島源司放下手機,穿好衣服鞋子,準備出門的時候再次打開手機,岩泉一回複【路上小心】。
而這些天的群裡所有消息已讀人數上終于突破了2。
及川徹看消息了?他帶手機了?
正當霧島源司納悶的時候,岩泉一又發了一條——【垃圾川讓你跑快點。】
霧島源司正要在回複【好的】的時候,失蹤四五天的及川徹終于出現了,他發了一句:
【才沒有!】
霧島源司輕笑了一聲,這還是這些天來第一次看見及川徹的消息。
他的心情突兀地變得好起來,就像是突然解開了什麼難題,或者發現了某個新知識且這個知識解答了他的疑惑。
這時母親發來了一條消息。
【我同事谷地的女兒會來咱家幫忙送個文件,你記得幫忙開一下門。】
【很重要!記得!算媽媽求你了,可以到客廳來看書嗎?不然你肯定聽不到那孩子的聲音!那孩子很認真,以她的性格會蹲在家門口一整晚的。如果她來晚了,麻煩你送她到車站。】
霧島源司陷入僵局,突然感覺這是一個強如電車難題的問題,任何一方做錯都會粉身碎骨,他緩慢移動腳步,他的大腦上是想選擇仙台體育館,但他的身體卻不聽使喚。
【臨時有事來不了了,你們加油。】
發完之後很快已讀人數為2,但是過了好久岩泉一才回複——
【好,我們上車啦。加油.jpg】
*
“青葉町的氣溫總覺得比若野低好多,難道是因為植被覆蓋率遠超若野的原因?”
為此,準備周全的谷地仁花穿着秋冬時候的薄款小棉衣,拿着手機核對路牌上的地名,看着明顯變綠的植被,心中不由得為自己的擔心點了個贊,然後——熱得她想原地裸奔。
當然,裸奔是完全不可能的,連死掉都得穿着衣服火化。
從母親交代她這個重要的任務之後,谷地仁花憂心忡忡了一整天——若野到青葉的路線、距離、可能會遇到的突發狀況、如何保管重要資料、如果遇見強盜怎麼辦、購買車票時應該怎麼說、電車突發事故如何處理……
作為初二年級、即将升入初三的孩子,雖然隻是去隔壁町辦件事,有這些準備甚至可以贊一句思慮周全,但仁花很特别,她的思想總是忍不住滑下悲觀的地方。
“好可怕,上次聽霧島阿姨說過,她的兒子好像挺不愛說話的,而且有潔癖。”谷地仁花抱住自己的胳膊哆嗦了一下,然後掀開自己的衣領聞了聞,轉頭看見了挂在鐵門上的牌子。
【霧島】
糟糕!光顧着害怕了,忘記已經到了,可是我還沒想好怎麼應對。
繼續猶豫下去,恐怕天都要黑了,天黑的話又是另一個裡世界了,不能磨蹭下去了……谷地仁花磨磨蹭蹭摁下了門鈴,她深吸一口氣……希望他不要吐槽我為什麼穿着這麼厚。
*
霧島源司看了眼表,遲到了整整半個小時,他有點不爽地跑到院子裡,打開門,卻發現空無一人。
“人呢?”
“這、這裡。”
霧島源司低下頭,一個紮着單邊馬尾的矮小女孩哆嗦着看着他。
“好矮。”
比吐槽我為什麼穿這麼厚還過分啊啊!!
啊,這個人……谷地仁花悲觀的思維在霧島源司低頭的倏然瓦解了,她仰着頭,棕黃色的眼睛明亮一瞬,在心裡以本能感歎……好、漂、亮。
霧島源司低下頭看着她——
“谷地同學,你為什麼穿這麼厚?”
“……”
“抱、抱歉,霧島學長,這是我媽媽讓我送過來的。”谷地低着頭不敢再看霧島源司,将塑料文件夾包裹的資料遞給霧島源司。
霧島源司擡起手裡的消毒噴霧劑,噴了幾下。
谷地仁花:“……”真的是很可怕的人啊。
霧島源司接過文件夾之後,返回别墅,留下不知所措的谷地仁花,她掏出自己事先準備的若野-青葉攻略守則,快速翻動。
“他好像沒有邀請我進去坐坐诶。”谷地琢磨道:“這樣也好,後面會發生的二十一種突發事件也不會出現了。”
要現在離開嗎?但是還沒說再見會有點失禮,如果他等下出來發現我已經走了,豈不是很尴尬,而且說真的……霧島學長好漂亮啊。
不愧是混血兒嘛,啊——霧島阿姨已經夠漂亮了,沒想到她兒子也這麼好看。
谷地·顔狗·慫·仁花想到這裡,放松了不少,作為一個顔控,能看到這樣的臉,已經心滿意足了,哪怕回家的路上電車相撞直接死掉也無所謂……
——等等、他這麼好看,我不會因為這一次的偶遇被他的暗戀者刺殺吧?
這太危險了,我不想卷入這些紛争!就讓我平靜的因為電車相撞而死吧!
補藥啊!
“走吧,谷地同學。”霧島源司放好資料,換好鞋子,走到谷地面前,然後轉身把門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