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勢發展到現在,在佐伊的加入過後,他們最終迎來勝利已然是闆上釘釘的事,她完全沒必要如此挑戰自我,在生死邊緣來回試探。
然而佐伊與生俱來便伴随着名為“瘋狂”的東西,在某些時候,她會對見好就收、适可而止這類詞語視而不見。
輕描淡寫地擦去了嘴角溢出的鮮血,她的臉上露出了和厄洛特如出一轍的被蒂娜評價為“惡心”的狂熱。
“我感覺到了……是現在的我,正在活着。”
呓語從她口中湧出,極端的疼痛摧毀了她的語言系統,完全渙散的瞳孔與其說是正在為了痛苦哀嚎,不如說是正在展望她從未見過的一切。
是的,疼痛是鮮明,活着也是鮮明,她對此難以割舍,并不會輕易從這一狀态中抽離。
她本能地不知滿足地從大腦皮層上生長的任何一條溝壑中榨取精神力。
層層加碼,二成,一又二分之一,一成,半成,雪白的光亮最終沖天而起,将禁锢她于流沙間不斷沉沒的不可見的薄膜寸寸湮滅。
她脫力跪倒在地。
與此同時,困于海鲨群中的海鲨王高高躍起,雙目猩紅,尾鳍大張。水花濺起落下,模糊之中,它開始以一種更高效更冷酷更遊刃有餘的方式進行殺戮回歸。
殘陽如血,蔚藍的海面被染成紅色,徹底看不出原來的顔色。
一切喧嚣都歸于深海,橙紅的陽光為島嶼上僅存的沒有被毀壞的景物鍍上了一層金邊。
此時此刻,他們終于得到了寶貴的喘息機會。
佐伊維持着倒地的姿勢“嗬嗬”笑了兩聲,蒂娜前來攙扶她,她便不客氣地将整個身體都靠在了人家身上。
“嘿嘿嘿,我也是傷員。”
蒂娜抗議,短時間内提升力量的副作用就是她的肢體現在疲累無比。
“但是我傷得更重。”佐伊回複。
在看到蒂娜愁眉苦臉的表情以後,她又打上了厄洛特的主意:“不如讓他來替你。”
蒂娜努了努嘴,示意佐伊朝那個方向去看。佐伊順勢望去,發現厄洛特垂在身體兩側的手正在抖個不停,大概是在極短時間内做完實驗的後遺症。
“算了吧,他看起來比我還慘一點。”
佐伊不置可否,朝着他招了招手。厄洛特走到兩人身邊,她對他伸出手臂:“給我搭把手,隊友。”
“我好像沒有别的選擇。”
他沒有拒絕,于是佐伊直接當他同意了,左手搭着他,右手搭着蒂娜,一人一半,歪歪扭扭地站着,活像個軟體動物。
厄洛特看了佐伊一眼,貼心地調整了一下位置,讓佐伊能夠更為方便地從他身上借力。
他喜愛強大美麗的東西,因此他改造了黑白兩色的毒蛇作為自己的寵物,因此他為能夠親手創造海鲨王而興奮得不能自已,因此他在看到佐伊操縱一切的時候——目眩神迷。
可惜海鲨王已經死了。
他有點心疼。
沒人挑起話題,佐伊的注意力到處亂飛,很快就被厄洛特的表情吸引過去,在觸及他看向海鲨王的沉痛視線以後,她難得良心發現,安慰道:
“别想了,它太重了,就算它沒死我們也帶不走它的。巫師世界有很多奇形怪狀的巫獸,你可以盡情研究。”
厄洛特幽幽地看着她。
“你應該看看自己現在的樣子,你現在簡直就像是一個死了伴侶的——”
“寡夫。”蒂娜接話。
心有靈犀,她們倆顫巍巍舉起手擊了個掌,然後在苦主面前毫不掩飾地笑了起來。
氣氛難得活躍,然而就在笑聲止息的瞬間,太陽的餘晖徹底被黑暗所吞噬——一種巨型生物所帶來的黑暗。
下一刻,龐然大物巍然連綿如山的身軀抖了抖,它張開了嘴,萬頃海水齊齊湧來,他們隻能無可反抗地跟随着整個孤島一起被吞入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