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幅面我裱起來拿出去賣,我跟人家說是秀才畫的花樣,别人也未必信啊。”
“怎麼會不信呢?你看看這花樣,是尋常能買的到的嗎?”
接下來,便是倆人你來我往的講價,李姥姥一口咬定是秀才畫的,掌櫃的見她底氣十足,信以為真,倆人說了一刻多鐘,最後終談到了五十五文。
李姥姥原本還想賣到六十文了,她見掌櫃的這會态度堅決,就知再講不上價格了,隻得妥協。
掌櫃的收了幅面,還忍不住抱怨,“給你們幅面的價格,可是開店以來最高的價格。”
無論真假,幾人聽在耳中,俱是欣喜不已。
李賢娘見幅面賣了這麼高的價錢,眼中發亮,愛憐地看着女兒,恨不得當場摟過來親一口。
出了鋪子,又去隔壁成衣鋪買了布頭,布花這營生,也算暫時穩定下來,李姥姥雖然嘴上不說,卻也知賢娘能賺這些錢,多虧了小春,于是臉上始終挂着笑,沖着甯小春都和顔悅色,還破天荒說了句,“小春,姥姥給你買糖吃。”
甯小春聽了,簡直受寵若驚,不敢置信地看着姥姥。
李姥姥見她那表情,都要氣笑了,忍不住在她腦門上戳了兩下,“姥姥平時虧待了你不曾?”
甯小春連忙搖頭。
三人奔街上尋找賣糖小販,很快就在街角尋着。
那是一個貨郎,擔着兩個方盒,如今卸在地上,周圍聚着不少孩子,便是買不起,也願意多看一會。
三人走近,甯小春見上頭賣的吃食種類繁多,擺在一起煞是惹人嘴饞,周圍買不起的孩子都露出垂涎表情,悄悄吸溜着口水。
“爺爺,我要吃老虎糖。”
“好好好,爺爺給你買。”
攤上,有人買了塊老虎糖,甯小春好奇看過去,那攤主立刻包了塊造型抽象的糖塊,抽象到如果不是那孩子說,甯小春還以為是派大星了。
李賢娘見女兒直勾勾地盯着,以為她也饞了,雖然有些舍不得,可又不禁想,那圖紙是小春畫出來的,布花也是她想出來的,賣了這麼多錢,女兒想吃糖了,難道都不舍得買上一塊?
于是她拉了拉女兒的手,輕聲問:“小春想吃獸糖了?”
獸糖即是之前那孩子要的老虎糖,除了有老虎造型的,還有兔子、螃蟹模樣的——呃,大概是兔子和螃蟹吧。
甯小春确實饞甜味了,她剛要點頭,餘光瞄見那對買老虎糖的祖孫,當爺爺的遞過去五文錢,她一下子驚了,就這麼一小塊糖要五文錢?
她不确定那對祖孫之前是不是還買了别的東西,于是問道:“獸糖多錢?”
攤主笑眯眯道:“獸糖五文錢一塊,有老虎、錦魚、蝙蝠樣的,小娘子喜歡哪個?”
甯小春:“……”
“這麼貴?饴糖不是才一文錢一塊?”甯小春沉默一下,接着瞪目,難道就因為做出了造型,就貴了這麼多?
攤主見她小小年紀,偏偏一副精打細算的模樣,也不惱,反而耐心解釋,“饴糖是用麥芽做出來的,這獸糖可是用白糖做出來的,能甜到人心坎裡,價格自然不一樣。”
甯小春這才理解,不過即便如此,她也不舍得買獸糖,據她所知,五文錢能買半升米了,如果讓她選的話,她白願敞開地吃上一碗米飯。
她擡頭看向姥姥和娘,“我不吃獸糖了,咱就買饴糖吧,給娘、妹妹們、舅舅、舅媽,還有姥姥,各買一塊。”
李姥姥見孫女如此乖巧懂事,那點子花錢的心疼反而淡了,“沒事,小春,你若是想吃獸糖,咱就買一塊。”
甯小春搖頭,“一塊獸糖能買五塊饴糖了,不都是甜的?”
李姥姥剛說完那句話就後悔了,一塊獸糖能抵半升米了,她見孫女果斷拒絕,心中燙貼,愛憐地摸了摸她的頭,“好小春。”
說完,便沖貨郎道:“郎君,給我來六塊饴糖。”
甯小春咦了一聲,“怎麼是六塊?”
“姥姥歲數大了,就不吃了。”
“那不行,說好了咱們一人一塊的,姥姥要買六塊,那我便不吃了。”
李姥姥立刻笑得合不攏嘴,李賢娘也笑道:“貨郎,來七塊。”
攤主看看甯小春,又看看李姥姥,忍不住豎起拇指,“你這孫女可真懂事,你也别辜負了孫女的心意,就七塊吧,我給你挑七塊大的。”
“你這郎君,不愧是賣糖的,嘴上可真甜。”
那攤主一邊裝糖,一邊跟李姥姥打趣,“你家孫女就是懂事啊!”
買完糖,幾人都頗高興,還沒吃了,心中已是甜絲絲的。
三人歡歡喜喜回到家,剛要跟衆人說買了糖,讓大夥都高興高興,就見錢氏愁眉苦臉,哭喪般地喚了聲,“娘。”
李姥姥心中咯噔一聲,笑容瞬間褪去,她看着錢氏的表情就氣不打一出來,“你這是喪氣給誰看?”
錢氏抽抽鼻子,“甯家又找上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