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諾·揍敵客靜靜地看着站在庭院中央的那個女孩子。
那是他們最年輕的揍敵客,對于世代傳承的殺手家族來說,後代才是家族延續的保障。
名字是……赫露依。
席巴的女兒,是不是一個真正的揍敵客還尚且存疑。
席巴和桀諾分享過自己的隐憂。
若是提到“那片大陸”,在馬哈·揍敵客無法聯系到的現在,桀諾确實是了解最多的那個人。
“需要進一步地确認麼。”桀諾口氣如常,“一日一殺”的字條在他的胸前紋絲不動,“獵人協會會有更多的記載。”
許多即使是獵人都不一定知曉的情報,對于揍敵客來說,并不是一個秘密。
無論是人類世界存在某些被“收容”的怪異,還是和念能力截然不同的能力體系,隻要願意付出足夠的代價,任何的情報都是可以獲取的。
這就是世界運轉的規律,對于早已在黑暗世界有了一席之地的揍敵客而言,亦是習以為常的手段。
對于現在的揍敵客而言,穩步發展才是最好的方針。
在家主的交接剛剛發生的現在,風險應該停留在可控的範疇,比起可能會帶來的、虛無缥缈的利益,自然是遵循預料之中的計劃更符合殺手的習性。
“還沒有到這個必要,父親。讓你知情并非是尋求幫助,而是我萬一失控的備用手段。”說到這裡的時候,席巴的表情沒什麼變動,“至少到目前,一切都不過是猜想而已。”
桀諾不置可否。
他也做過家主,自然知道作為家族的掌舵人,一切的考量都需盡可能地全面。
如若“赫露依”果真是一個針對揍敵客的陰謀,那是否存在着情緒和認知都被篡改的可能性呢?
一般來說,這樣的操控要麼建立在嚴苛的條件之上,要麼就是發起者有着足夠強大的念量……或者其他能量。
作為母親的基裘似乎多少被影響了,席巴是否同樣認知會潛移默化地改變還有待證明……就這一點而言,和對方接觸更少、實力也更為強大的桀諾确實是更合格的保險措施。
桀諾靜靜地看着站在庭院中的赫露依。
年幼的女孩穿着繁複的紅裙,她的穿着是基裘的癖好,在綠意盎然的庭院中央是那麼的顯眼。
赫露依似乎每天都喜歡站在這裡,仰着頭望着不遠處的蘋果樹,不知道是在注視着上面的鳥巢還是結出的果實。
就從她呼吸的技法和走動時悄無聲息的身形而言,這位年僅兩歲的小女孩毫無疑問有着出色的資質。
假以時日,她一定會成為一個合格的揍敵客。
然而這句話的問題在于前提是否成立。
……赫露依,真的是一個揍敵客麼?
當疑問冒出的瞬間,桀諾清楚地看見赫露依迅速地朝自己所在的位置望了一眼。
那雙和席巴尤為酷似的黑色貓眼睜大着,向來面無表情的神色流露出些許的疑惑。
就像是在疑惑着為什麼這裡會空無一人一樣。
再怎麼天賦異禀……也不應該在這個年齡就能察覺到吧?
無論是身形的隐藏還是“隐”的運用,桀諾早就已經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雖然說他并沒有拿出百分之百的認真,可這也不是被赫露依差一點發現的理由。
是直覺?是湊巧?
驚人的潛能。
他開始明白席巴為什麼會抱有警惕又還在持續觀察的原因了。
恰巧最近沒什麼工作,空閑的桀諾開始觀察起了他的“孫女”。
完全被基裘嚴加看管着,從穿着的衣物到訓練的内容再包括吃的每一口食物,都有着極為嚴苛的标準,稍有差錯就會迎來“懲戒”。
桀諾對于兒媳婦的教育方式不置可否。
操作系,他有些不快地想,隻不過事情也沒有糟糕到需要他作為公公去插手的地步。
第一個孩子就養得這麼事無巨細,就像本可以自由生長的樹木因為人為地裁剪而被迫決定了姿态,接連的幾個想必基裘也要跟着這麼做麼?
看來還是找個時間提醒一下席巴好了。
而每次在懷孕的基裘去醫生那裡做身體檢查的時候,多少得以喘息的赫露依總會出現在庭院裡。
每次她都仰着頭,盯着不遠處的蘋果樹。
“是想吃麼?”這一次,出現在她身側的桀諾詢問道。
“……”眨了眨眼睛,花費了幾秒鐘後才接受了對方的驟然出現,赫露依沒有直接回答桀諾的疑問,而是不确定地說道,“父親的父親?”
在此之前,赫露依當然有看到過桀諾。
她記得席巴對這個人的稱呼。
“是‘爺爺’。”桀諾回答說,“文化課上你應該有學到過。”
“……好像是的。”赫露依的語速非常地緩慢,或許是對于她這個年齡的小孩子來說說長句還是一件困難的事情,“父親的父親……爺爺。”
“怎麼做到的?”桀諾低着頭看着這個尚且不到他腰部高的女孩子,“這幾天都注意到了。”
她安靜地沒有說話,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起來很乖巧的樣子。
有那麼一個瞬間,桀諾在她的臉上找到了席巴年幼時的影子。
警惕着、提防着、審時度勢着,尚未長大的幼狼,卻已經開始學會了思索。
“回答我的問題,作為交換,我會把赫露依帶到樹上。”桀諾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地平穩,隻是嘴角微微上揚的弧度似是有意地展現出友善,“抓鳥還是吃蘋果,就都可以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