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更穩妥的做法。
赫露依非常清楚。
但她也記得,基裘的預産期也是這兩天的事情,而父親說過,隻要她完成這個任務,就可以休息一段時間。
那個關于照顧“糜稽”的提案,無論是父親還是母親,都沒有正面應答。
而赫露依很清楚。
基裘總是比席巴容易改變主意,每次當赫露依和伊爾迷發生沖突的時候,他們共同的母親隻是放任他們的争吵,不怎麼在他們的面前表明自己的立場,卻會在隻有一方在的時候表達對某個孩子的支持——基裘永遠支持那個在她面前的孩子。
……而這個發現,也是伊爾迷告訴她的。
“媽媽想要被我們同時喜歡。”伊爾迷說,“而她實際上喜歡更加聽話的孩子。”
——而他們要做的,就是在基裘的面前,争奪那個“更聽話”的頭銜。
至少目前是這樣,因為目前的他們,還是被照顧的對象。
而母親一旦做出的決定,其實父親很少會直接拒絕。
這也是為什麼,赫露依一直都不能吃飽的事情明明透過南音父親肯定知情,可席巴也隻是默認了南音的舉動,而不是出面阻止基裘。
如果在她不在的這幾天裡,母親答應了伊爾迷“照顧”糜稽的請求……
……那麼,新的那個“弟弟”,就不會交到自己的手中培養。
赫露依摸了摸這個時候也依舊幹癟的肚子,又一次看向了還在打電話的暗殺目标。
隔了一扇窗,他們之間的距離不過隻有74米。
超過了伯/萊/塔M92F手槍的射程,卻遠遠比不上當初父親展示的那一次的距離。
要試試看嗎?
這樣的念頭隻是一閃而過,而赫露依的身體比大腦更快地做出了反應。
她擡起了自己的手,和當時的席巴做出了一樣的姿勢。
生命的能量,稱之為“氣”。
放出系的特點,氣在身體以外仍可以保持威力。
需要凝聚成足夠的大小,射出的速度也必須快到足夠打碎玻璃,而且還得持續飛行直至穿透大腦——穿透的位置最好腦幹的部位,若有偏移的話也存在一擊沒有緻死的可能。
赫露依并不覺得這種情況下她還有第二次的補救機會,建立在沒有席巴出手的前提下。
而父親一旦出手,揍敵客的任務雖然算是成功,可她的任務卻也就徹底失敗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
相關的物理學知識在她的腦海中計算,抽象成直白的數學公式,就足以得到最小的運行速度和“子彈”的最低大小。
再考慮到可能會有的大風,添加一些突發情況下的誤差……
赫露依身上原本安穩流轉的“氣”開始定向彙聚到她的指尖,三秒過後,已經形成足夠大小的念彈從她的指尖彈出。
一切都像是那一天席巴·揍敵客的行為複刻。
那顆子彈或者說那支箭砸碎了玻璃,當巨大的聲響發出的那一刻赫露依已然消失在了原地,攻擊也如她料想的那般從後腦勺的主幹穿透了任務目标的鼻梁,當騷亂的呼喊聲傳來,聽到了守衛 “先生已經沒有呼吸了!” 的驚呼聲,被席巴提着衣領的赫露依擡起頭看着從屋頂上出現的父親:“任務完成。”
席巴盯着他八歲的長女。
原本纏繞在她身側就已經比一般人更加濃郁的“氣”在開念之後更是膨脹了不少,作為生命的能量,除了人類之外,不少魔獸也具備着念能力。
它們或許不像擁有文化的人類一樣可以向彼此互相教授學習“念”,但有的物種的天性更能讓它們對此運用自如。
席巴·揍敵客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為此感到驕傲。
不是靠外力,不是靠日複一日的積累,而僅僅是幾個月的自主練習,赫露依就自發地沖破了精孔,并且在開念的同時自主成功地完成了“發”——唯一能夠稱得上學習對象的不過隻是他之前在訓練室的一次演示。
這樣的天賦……聽起來已經超過了人類該有的極限。
“父親。”而做出了這一切的赫露依·揍敵客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多麼驚人,她隻是提問道,“任務結束了,我們可以回去看望母親了嗎?現在的話應該還能夠趕得上糜稽的出生。”
那個從八年前就浮現在他心頭就不曾消失的懷疑,此刻又一次在席巴的心頭湧現。
赫露依……真的是他的孩子嗎?
“赫露依。”
“我在,父親。”
聽着她過于沉穩的應答,盯着她漆黑的長發,和漆黑的眼睛一樣完美地融于了黑暗。
席巴藍色的眼睛垂落了。
“的确,赫露依。”他說,“現在還來得及。”
北風呼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