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下跳得太猝不及防,哪怕是陸昭一時也接不穩,不得不一手護着她的後腦,抱住她往一旁一滾。滾了兩圈才卸去力道,他把自己墊在她身下,不過這麼一刹,便覺出了一身的汗。
剛剛那兩圈天旋地轉的,知窈緩了一會兒,才一手撐在他胸膛,支起身子來。
卻隻起到一半,手便倏地被他拉去攥住,她又跌在了他身上,隻能就着這個姿勢,自上而下看着他。
她往下這麼一摔,兩人便靠得有些過近了,她幾乎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他面無表情,眼神也稍有些發冷——好像真的生氣了?
陸昭攥着她的手腕,話音裡有掩不下去的怒氣:“不要命了?”
他知道她仗着的就是他不可能看着她摔下來也不管。
也确實如此。
可凡事總有個萬一。
他是身手不錯,可她說也不說就往下跳,萬一他失手了,沒能接好她怎麼辦?
知窈立馬嗆了他一句:“要不要的,總歸是還活着。”話說着,她掙了掙,“松開。”
卻被他抓得更緊了,她整個人近乎貼在他身上,倉促間用另一隻還自由的手撐在他胸口,他胸腔震顫着的心跳聲就這麼收在她的掌下。
陽光明媚,透過層層疊疊的花影斑駁灑下。她一雙眼睛看人的時候總水盈盈的,猶勝春色三分。
陸昭呼吸滞了一下。
知窈小幅度地晃了兩下手腕——被這麼禁锢着,再怎麼也是不舒服的。
見他不為所動,她眼珠轉了一下,語速飛快:“我明年可就要及笄了,跟小時候不一樣,你是外男,不能這樣。”
她自以為找了個無懈可擊的理由逼他松手,卻隻惹得他冷笑了一聲。
好一個外男。
今日一早她就去了陸衡的書房。
他和陸衡的書房隔得不遠,有些風吹草動,彼此都知道。
陸衡今日沒關窗。
所以他輕易便能從兩扇相對的窗子間,遠遠眺望到他們二人。
他親眼看着,陸衡自身後環住她,手把手地帶着她寫畫些什麼——還同小時候教她認字寫字時一般無二。
他們靠得未免有些太近了,說是情人自背後相擁也毫不為過,偏偏她毫無察覺,甚至還時不時地側過頭去問他什麼。
到最後,甚至幹脆轉過身去,抱着他的腰撒嬌。
陸衡低頭看她,目光溫柔,兩人的身影透過窗子框起來,窗邊花影搖曳,像幅畫一般。
看得他捏碎了手邊兒一隻茶盞。
不知是不是他看錯了,茶盞碎開那一聲的同時,陸衡似乎擡眼,遠遠朝他這兒投了一瞥。
唇角笑意未淡。
那個時候她就不提“跟小時候不一樣”了?
他們三個一同長大,跟他就要避嫌,陸衡卻不用?
就因為那一紙婚約?
可當年兩家約為婚姻時,他娘才剛懷上他們兩個,連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又不是指名道姓地要了哪一個。
知窈掙了兩下都沒掙動,方才就窩着的一口氣愈燒愈烈,跟他對視了半天,突然低下頭,一口咬在他抓着自己的那隻手上。
她是半點沒客氣,咬得又狠又重,陸昭倒吸了一口氣,下意識松了手。
知窈飛速爬了起來,拍拍自己身上沾的灰土。
陸昭擡手——他的手背上,一圈牙印清晰可見。他用另隻手摸了一下,微微的痛感像一簇微弱的火苗,沿着經脈竄到他胸口。
燒得他喉嚨都有些幹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