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赤月軒的那位大咧咧問出了口:“黎少俠才不過二十歲出頭,孩子都這麼大了?”
黎淵緩緩轉過去,臉上的笑容像張假面具:
"我撿的。"
又是言簡意赅的三個字。
他不願意多說,旁人也不敢多問,隻是讪讪然迎着他進帳篷。
不過俠女倒也沒被他這話噎住,反而熱情無比地湊過來:“那就是黎少俠的義子了?也好,江湖行路,做些善事也不錯。”
她伸手想接過黎淵懷裡這孩子,此舉大概是想顯示出自己的大度和親昵,誰知黎淵連忙用手掌捂住了宋白幽的臉。
“他受了傷,所以我才抱着的。”
那俠女把伸出去的手落在了半空中,自己兩手搓搓,倒也不尴尬,笑着打圓場:“那可巧了,藥谷的兩位神醫可以替黎少俠帶來的這位小友看看。”
那兩位丹修的眼神像狼似的,因為修煉方式不同,他們對危險人物更為敏銳。
宋白幽裝得再好,也沒法掩蓋他身上那股非人的陰冷氣息。
那是毒蟲和死屍才會有的氣息。
其中之一的丹修出于禮貌回答道:“隻要不是什麼來曆不明的麻煩,療傷自然是舉手之勞。”
宋白幽适時地伏着黎淵的肩膀咳嗽了兩聲。
黎淵自然也察覺到了丹修兩人不友善的視線,皮笑肉不笑地和兩人目光對視了一下。
“他身上沒幾處好地方,穿着我的鬥篷也好隔絕些髒東西。”
“那可以和大家露個面打個招呼嗎?”俠女還想維持氣氛,又說。
見他們其他人的眼神還落在宋白幽的臉上。
他死死捂住鬥篷,又說:“這孩子有眼疾,眼睛不能見光,所以我替他擋着些。而且他膽子小,見着陌生人就不太愛講話,你們叫他小九就好。”
他欲蓋彌彰的樣子太過于明顯,在場的丹修與俠女自然不會信他,隻是為了黎淵在江湖上的地位沒有多說什麼。
而宋白幽正在小世界津津有味地細品他剛剛臉上一閃而過的驚慌。
GM:他對你算得上掏心掏肺了,你準備騙他多久?
宋白幽理所當然地回答:他不對我掏心掏肺,我騙他還有什麼意思?
GM被他這番無恥發言怼到無話可說,把時間翻給他看:這個世界你隻能呆兩個月,現在都已經過了一個多星期,再不抓緊你真的會死的……
宋白幽點了點頭,繼續托着臉欣賞大屏幕。
GM:你還不懂嗎?你再不掉馬,他還是把你當做小孩子,你的攻略值就一直都是0。下面不過四十幾天,你把他騙得這麼死,下面想要翻盤也不可能了!
宋白幽擺擺手,根本不想聽他唠叨,直接把GM關成了靜音。
GM急得直跳腳,越發覺得自己這個宿主性格跳脫到可怕。
宋白幽根本不理會他,等到黎淵帶着他已經進了帳篷,悄悄揪了一下黎淵衣服,小聲問:“我爹爹是不是害過他們的同門?”
黎淵先是伸手按住他的頭,又生怕他的聲音被外面的人聽去,環顧了一周沒有人偷聽,悄悄回答:“你爹爹是我,說什麼瞎話。”
黎淵本是半開玩笑,但自己又細細琢磨了一下這句話,又突然臉紅,急急忙忙解釋道:“你要喊我黎師叔也好,我隻是開個玩笑。”
“哦……爹爹?”宋白幽若有所思地抿了一下嘴,又用手拉住了黎淵的衣領子,自己走近了幾步靠過去:“爹爹?”
黎淵心快要跳到嗓子眼了,暈暈乎乎的,不知道該不該應下來,隻胡亂的點頭。
“真好,我爹爹是江湖數一數二的俠客了。”他深吸了一口氣,輕輕靠上去,“我有新爹爹了。”
聽到這句話,就算是心底塊石頭也會有所觸動。
黎淵蹲下來,把他的頭發撩到耳後,能感受到他身上滾燙的體溫,看着那雙無法聚焦的漂亮眼睛,很認真地說:“小九現在和他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
“倘若有人要殺我呢?”
“那就從我屍體上踏過去再說?”
宋白幽搖頭:“這不好,這誓言也太不吉利了。”
黎淵也笑,倒也老實:“江湖上的人都是這麼說的,我偷來用用。”
宋白幽下意識撇嘴道:“那些男男女女說出的誓言有幾分是真的?胡亂拿自己的性命去許諾,太貴重的東西多是謊言……”
看見宋白幽用這張小臉做出一派老成的表情實在可愛,黎淵捏捏他的臉:“那小九想要什麼呢?”
“倘若有人要殺我,爹爹倘若護不住我……千萬不要去認小九的屍體。”
黎淵一愣。
“小九沒有什麼出息,不拖累爹爹就好了。”
“不會發生這種事的。”黎淵用力揉了一下他的頭發。
宋白幽順勢抱住他的手,低下頭,用嘴唇輕輕親了他的手指,很小聲地道了聲謝。
手指指甲被吻到的地方,隻不過被吻了不到一秒,但那種柔軟溫暖的觸感卻一直停在上面。
直到宋白幽松開他的手,滿臉困意地抱着被子睡去了,黎淵還覺得自己心底像是被人灌了一大口蜜一樣甜。
黎淵隻覺得心髒都漏了一拍,故作潇灑地踢門出去守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