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座毫無生氣的森林中,顯得格外詭異。
空氣中彌漫着一股瓜果爛熟的香氣,像是寺院中的供台上面,常年沒有人祭掃的瓜果,混合着香灰與蠟燭,散發出的那種又甜又腥又膩的香氣。
丹修嗅覺敏銳,瞬間明白過來:“快捂住口鼻!不要呼吸!”
另一個皺眉道:“青崖山實力高強的長老們的屍體不翼而飛,竟然被這畜生煉成了屍縛靈來守衛他的住所。”
宋白幽看不見黎淵的表情,黎淵的背影僵了一下,但是絲毫沒有影響他迅速遮掩口鼻蹲下備戰的動作。
他甚至騰出了一隻手,把一塊軟布蒙在了宋白幽臉上。
屍縛靈,顧名思義,就是将死者的靈魂束縛在日漸腐爛的身體裡,身死之後甚至還殘存着部分意識,但隻能眼睜睜看着自己被人操控,看着自己的血肉一寸一寸變成白骨和塵埃。
挫骨揚灰都不及這種做法萬分之一怨毒。
屍縛靈基本上都保持着生前的實力,甚至會随着操縱者的實力更上一層樓,縱使他們的隊伍裡有黎淵坐鎮,也不敢随便與宋白幽煉出的這些屍縛靈硬碰硬。
“你看那些屍縛靈,眼睛都快爛沒了,他們是靠着活人呼出的熱氣來定位的。”
“咱們隻要屏住呼吸,克服心理障礙直接從他們中間就能穿過去,不會被發現的。”
俠女壓低了聲音朝身後所有人解釋了一下,又迅速捂住了口鼻。
黎淵把宋白幽放下了,一手牽着他,一手扶劍,臉上甚至沒有表情。
這些在旁人眼中已經腐爛得不成人形的白骨屍體們,像一座座流動的墓碑,遲緩地在不遠處遊蕩。他能從屍縛靈身上幾塊布片輕易地認出他們曾經的身份。
這位是他的師長,曾經會笑着給他橘子吃。
這一位是剛剛上山的小師弟,經常被師父罰去後山掃台階。
那一位是個愛美的師姐,喜歡穿紫紅色的絲綢長袍,曾經與他有過一面之緣……
宋白幽不知道他是懷着什麼樣的心情穿過屍群的,他隻覺得自己手被黎淵捏得生疼,他悄悄把另一隻手也覆了上去,用手指輕輕劃着他的手背。
别怕。
宋白幽是這麼寫的。
黎淵低下頭,隻覺得鼻頭發酸,用握劍的那隻手用力按了按眼頭,想把眼淚撇掉。
這些人曾經将身為孤兒的他撿上山,供他吃喝,教他本領,幾乎與親人無異,他又怎麼會怕他們。
他至今還覺得自己像是活在夢裡。
那麼平靜幸福的生活,被命運毫無征兆地撕成了碎片。
GM說着風涼話:你現在不打算欣賞一下他臉上的恨意嗎?
宋白幽沒說話。
就在他們快要踏出屍陣的時候,黎淵突然挪不動步子,像是想要伸手去揭屍縛靈臉上的面具。
夜色太黑,宋白幽透過小窗也看不清他面前的那個屍身是誰,憋氣憋得太久,隻能用力拉了一下黎淵的手臂,想靠着自己這點力氣把黎淵盡快拖出屍縛靈的攻擊範圍外。
但對方像是失魂落魄似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他一忍再忍還是忍不住,咳嗽出了聲——
一瞬間,那些佝偻着背的屍縛靈齊齊扭頭看向了他。
宋白幽倒吸了一口涼氣,隻覺得頭皮發麻。
刀客和丹修們已經走出了範圍外,刀客正在用眼神詢問宋白幽接下來怎麼辦,而俠女的心态也已經接近了崩潰,不再憋氣而是直接拔出短刀準備迎戰。
他現在隻有兩種選擇:把困在記憶裡走不出來的黎淵叫醒。
或者是,掉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