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府靜室裡的燭火搖曳,在一旁的灰色牆壁上印下影子,又不斷地随意變化着形狀。
靜室陳設簡單,隻有一些古書典籍安靜地擺在雕花書架上,中間放有一塊軟墊。軟墊上坐了一個青年模樣的人,正在閉目。
青年身上攏了一件黑色衣袍,衣擺上繪有金線描成的飛鳳,看起來随時要從他衣擺上騰飛出來一般。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隻要他一閉眼,就會想起萬花仙尊。一想到他,胸口上的傷口就會疼。
不知道衿逸舒的那一劍用了幾成的功力,竟廢掉了他大半修為,也不知道得用多久才能恢複。
朗薄淵盤了腿打坐,慢慢運行着功力為自己調息,感受着身體裡升起的微弱靈力在體内穿行。
如今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也該停了。這樣才無愧于父君為他起的字,行止。
知行知止為賢者,能屈能伸是丈夫。
他的命還得留着做更重要的事,不能浪費在衿逸舒身上了。
想通了之後,朗薄淵覺得自己的傷口并不是那麼疼了,靈力也在很緩慢地恢複。
三個月了,這些傷還沒好,足以見得對方對他的态度。
拉開衣襟,朗薄淵看到一道血紅傷痕蜿蜒如一條小蛇一樣橫在他的胸腔上,裂開的皮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合在一起。
除了這一條傷口,身上其他地方還多了一身紅點子,也都是他每次去了衿逸舒府上聞到那些花味染上的疹子,還瘙癢難耐,隻能靠靈力壓着。
“哥哥在裡面嗎?”門外隐約有道女聲。
“回公主,魔君在裡面……”
朗薄淵耳力不錯,隔着石門也能聽清外面的動靜。他立刻拉好了衣襟,又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才到了門口,衣袖一揮開了石門。
趕在那侍衛吞吞吐吐就要回答出他在療傷時,朗薄淵立馬緩了緩冷硬的表情,搶先道:“本君在裡面看書。這個時候阿甯也該喝藥了,不乖乖待在房裡喝藥,出來做什麼?”
來找他的姑娘是他的妹妹朗緒甯,自出生時因為得了心病,身子自小就虛弱不已,情緒一有起伏就會心血逆流,而在之前,他的阿娘也有過這種病。
後來他偶然從喝醉的父君嘴裡聽得,不止是阿娘,祖上所有女人都患有此病——這病隻傳女不傳男。
所以治好妹妹的病,阻止這種病情延續下去,一直是朗薄淵的期望。
“為了不讓哥哥擔心,藥我早都喝過了。”朗緒甯笑眼一彎,從身後神神秘秘地伸出一隻手,在他面前揚了揚:“哥,快瞧瞧我在後院山後發現了什麼東西?你看,像個小土豆一樣。哥哥,這到底是什麼呀。”
朗緒甯攤開的手掌裡平躺着一隻圓珠子,珠子通身發着淡藍色的光,就像衿逸舒府門府前綴的那幾朵小蘭花一樣,是那種淺得舒心的藍。
朗薄淵從她手裡拿過珠子,用手感知着靈珠的身份。
這靈珠形成不久,是才從一位上仙身上剝離下來的,按靈珠内裡蘊含的靈力來看,品階應該還挺高。
珠子上還散發着一股清香,缭繞在他鼻間的淡蘭香氣總有點熟悉,好像是衿逸舒身上常會有的味道。
“後院發現的?”朗薄淵的神情凝重了下來,“怎麼會有上仙私自闖入我們後院?”
朗緒甯還不知道自家哥哥為什麼會這麼問,隻好盯着朗薄淵手中的珠子道:“是這珠子有問題嗎?”
朗薄淵搖頭:“沒有。”
“那這到底是什麼?似乎和那些上仙體内的靈珠有點不一樣。”
朗薄淵垂眼轉着手中的靈珠:“是不一樣。這是經過改造的珠子。可以修煉為傀儡,用靈力一點點養大,為人所操縱。”
妹妹一直待在魔族,能見到的東西不如他在門派曆練時見到的東西多,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也情有可原。
“它還可以養着嗎?”朗緒甯驚奇地指着珠子,湊近了瞧着。
“這珠子還沒有認主,當然可以養,若是養大之後,就能讓它陪着阿甯玩。”
“可阿甯更想要哥哥陪。”
朗薄淵知道她在擔心什麼。自他上次被從門派裡接回來繼位時,平日裡就被魔界的事纏繞在身,已經不像以往有太多時間陪她玩了。
若是能把這隻靈珠做成傀儡陪着妹妹解悶也不錯。
隻是做之前他得弄明白這珠子到底是什麼來曆。
朗薄淵在她眼前晃了晃珠子,低頭問她:“阿甯可以帶哥哥去你撿到它的地方嗎?”
朗緒甯不假思索,剛張了口,但還沒發聲,一道聲音就趕在了她之前:“魔君,外面有幾位仙長求見。”
朗薄淵握緊了珠子,薄唇緊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