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邊的燈火一點一點暗了下去,餐廳裡坐着零零散散的幾個人。
林鶴算是這家的常客,随意點了份套餐,将菜單推給莘,順便低聲向他介紹:“這是軍區附近,地比較偏,隻管飽腹,沒什麼特色,這家味道還可以。”
林鶴對于“可以”的定義就是,不難吃。
莘搖搖頭:“我對吃食方面也不甚在意。”
雌蟲,特别是軍雌,平日裡的口糧無非就是那幾樣,僅為補充體力而已。莘對這個地方的食物也不太了解,他茫然的看了眼菜單,字倒是認識,隻是,完全無法從名字看出來到底是什麼樣的食物。
男人面無表情,甚至連眉頭都沒皺一下,林鶴偏偏就從他的臉上看出了一絲糾結,試探開口:“那你和我點同一個套餐試一試?”
“好。”
等到食物被端上來後,莘心中的茫然更甚,在蟲族,這麼精細的食物,一般隻有雄蟲才有資格享受,他看向對面的林鶴,張了張嘴,恍惚想起這位也是一名雄性,或許是自己沾了林鶴的光。莘本就挺拔的背坐得更直了些,面色嚴肅。
林鶴不明所以,或許是異族對于吃飯有什麼特别的儀式感,他自顧自吃了起來。
軍隊養成了他“食不言寝不語”的習慣,動作可以被規定,思緒卻無法明令禁止。
對面的動靜不大,甚至算得上輕微,卻有着令人無法忽視的存在感,在林鶴的餘光裡,那份算不上好吃的蔬菜沙拉在莘修長瑩白的指尖下,被泛着金屬光芒的叉子小心挑着,男人好像低了下頭,視線中隐約露出一抹紅色...菜掉了。
随後莘歎了口氣,為難地看着自己的手,他小聲打着商量:“不能用手抓嗎?”
林鶴正在維持習慣與教教外族如何使用叉子之間掙紮。
“?”
他看着蔬菜上面的醬汁,硬生生把那句“可以”壓了下去。
軍隊向來不在乎這些東西,軍事緊急之時更是無所顧忌,怎麼省時間怎麼來,可萬一讓從此莘認為人類向來都是這樣的...
不可。
林鶴擡手,按下了桌面上一個不太起眼的黑色按鈕。
那是代表着客人有了服務需求的按鈕。
沒過幾秒,骨碌碌的聲音傳來,莘聞聲回頭,看見一個小機器人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
“您好,尊貴的客人,您有什麼需求?”裹挾着童音的電子音從機器人身上傳來。
林鶴:“拿一個抓夾。”
帝國熱衷于将童音寫入服務型機器人的程序,以喚起Alpha的一部分道德,免得幹出什麼具有殺傷力的事。
“好的,請您稍等。”
又過了不到三分鐘,機器人再度搖搖晃晃的過來,林鶴接過抓夾,遞給了莘。
抓夾的造型很獨特,但确實很有用,不管以怎樣的方向去夾菜,都不會掉下去。
林鶴看着莘适應得極好的樣子,沒有把這是幼崽專用的幹飯工具這件事告訴他。
兩人一時無言。
人類與蟲族安安靜靜地坐在一起,吃了頓不算豪華的晚餐。
飯後,林鶴将人又帶回了家,一個外族在這裡短時間内肯定無法得到自己的房産。
更何況是一個沒有身份的外族。
在他從醫院裡醒來之後,一起吃這頓飯之前,林鶴幾乎已經做好了在莘進入軍隊前和他長時間生活在一起的心理準備。
不過是多個人而已。
那麼大的房子裡多個人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分好房間的林鶴這樣認為。
他家的房間很多,但都亂糟糟地堆着雜物,剩下的隻有一間勉強能住人。
高大的異族看了空間極大的房間後沒有異議,林鶴勉強從他的臉上看出了一絲絲好奇。
他有些摸不透,但抵擋不住困意地打了個長長的哈欠。
和莘簡單地互道“晚安”後就去睡了。
夜色極深,就連清淺月光都沒入雲裡,聽到久違的警報聲時,林鶴還以為自己在夢裡。
從那時受傷後他曾經曆過很長一段時間的戰後創傷應激障礙的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