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老師頭昂的很高，目不斜視，高跟鞋噔噔噔地踩在地面上，和衛季擦肩而過，帶起一陣風。

衛季面無表情地朝前看着，楊老師的背影隻占據視線的一角，越來越遠，快要變成一個小黑點。

老師的背影并不比樹葉子好看，他不關注，繼續雙手插在兜裡，慢悠悠地朝教學樓方向走。

“衛季！！”

“？？？”衛季眯起眼睛，平視的前方向沒有人，又垂下眼皮，這才看到了楊老師的頭頂。

眨眼功夫，他就看到了楊老師的眼睛。

“你怎麼在這裡？還走這麼慢，快上課了，走快點兒。”楊老師的眼睛又大又圓，眉頭皺着，她個兒矮，不得不擡起下巴才能看到衛季整張臉。

楊老師的聲音很尖，語速又快，噼裡啪啦跟放鞭炮似的，衛季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眉頭微微蹙起來，抿着嘴沒做聲。

“你聽到沒有？”楊老師提高聲音，“趕緊的呀，去教室上課。”表情依舊嚴肅。

“嗯。”衛季機械的點頭，他的大腦這會兒正處于一種短暫宕機的狀态，之前的艾星城和現在的衛季，時空平移轉換，身份錯位交叉，他的思考好像有聚焦的點，又好像漫無目的。

“你怎麼了？”楊老師覺得這會兒的衛季看上去有些奇怪，不是他平常的樣子。

“啊？哦......我沒怎麼。”衛季擺擺腦袋。

“怎麼像傻了一樣？”楊老師說。

“......？？？”

“我頭有點兒不舒服。”衛季瞎扯一句。

“頭不舒服？那你趕緊去醫務室看看，”楊老師指着衛季的左心口位置，“可别是你那兒的毛病引起的。”

“？？？”衛季垂眸看了一眼自己心髒的位置，擡起眼皮搖頭：“不用去醫務室，我剛才擦了點花露水，現在已經好多了。”

“難怪，一股子花露水味兒。”楊老師吸了吸鼻子，又問，“真的好了？不用去醫務室？”

“嗯，真的好了，”衛季說，“就算沒好也不用去醫務室，小毛病。”

楊老師放下心，擡起手扶住脖子，揉了兩下，有節奏的扭起了脖子，前後左右劃了一個圈，“唉，跟你們這些大個子男生講話啊......仰的我脖子疼。你抓緊時間進教室啊，我的課遲到了要罰抄書的。”說完短發一甩，轉身，又旋風一樣地走了。

衛季緊跑幾步，追上去，跟在了楊老師身邊，“我跟您一起走。”

“你跟我一起走幹嘛？你走你的，不用跟着我。”楊老師說，“我還要去辦公室拿講義。”

“我陪您走一段兒。”衛季堅持。

楊老師看他一眼，放慢腳步。衛季步子變小，跟在了她身邊。

兩個人并肩走着，楊老師歪着腦袋上上下下打量着身邊的學生，還是覺得今天的衛季有些奇怪，有點兒不像他。

在全市第一的育才高中裡，衛季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從高一到高三，從老師到學生，就算沒見過衛季本人也肯定聽到過他的名字，原因沒别的，因為他實在太優秀了，校門口的光榮榜被他常年霸榜，天生的高富帥，簡直耀眼極了。

也許正是因為太過優秀，衛季給人的感覺很傲，很冷，距離很遠，遙不可及，對同學對老師對家人，他都是這個樣子，冷冰冰的，話很少。

所以楊老師覺得奇怪，衛季怎麼會主動要求陪她一起走？

衛季感受到了她探究的目光，轉過頭，目光向下地跟老師對視，剛準備開口說點兒什麼，就被楊老師打斷，“衛季呀，我一直想跟你說個事兒。”

“什麼事？您說。”

“你那個語文成績呀，太拖你後腿了，”楊老師說，“月考總分年級第一，語文隻有103分，單科600多名，你是怎麼考的嘛？你考試的時候到底在想什麼嘛？”

衛季眨了下眼睛，“啊？”

楊老師：“你别跟我‘啊’，你就不能把你搞數理化的時間分點兒給語文課啊？多看看名著，古文要多背，這些東西對你來說又不是難事......盡搞數理化去了，數理化你都能拿滿分了，你再使勁也就是那個分了，要補短闆啊，補短闆才能提總分啊，你說是不是？”

衛季抿了抿嘴唇，唇角翹起一小道彎，“可我已經是年級第一了。”

楊老師瞪大眼睛，“你的目标隻是年級第一？”

“？？？”

不然呢，年級第一還不夠嗎？對于他來說簡直太夠了，上輩子從未有過的殊榮。

“你呢，格局要放大一點，眼光要長遠一點，”楊老師語速放緩，“年級第一對于你來說太容易了，你的目标應該是全市第一，全省第一，你高考是要拿理科狀元為學校争光的。”

“......”衛季深吸一口氣，學渣氣質似乎在體内隐隐冒頭，不敢接話了。

楊老師斜他一眼，繼續昂首挺胸地向前走，“你真的好好補一補語文吧，看你這次考的，分數還沒艾星城的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