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遠皺起鼻梁,清了清嗓子,說出了心中的疑問,“班長,我覺得你好像變了。”
“變了?”衛季嘴角翹了一下,垂下眼皮,用筷子扒拉飯盒裡的菜,“什麼地方變了?”
“具體什麼地方變了我也說不清,”付遠說,“就是一種感覺,我覺得你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樣了......也不算以前吧,感覺放了一個國慶節的假,你就不一樣了。”
“那是你的錯覺。”衛季筷子尖上挑了一根青菜,喂進嘴裡,慢慢嚼着。
錯覺?這個回答倒挺衛季的。好吧,衛季沒變,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大班長。
付遠嘿嘿嘿地笑起來,往上一蹦,一屁股坐在了桌子上,兩條腿無聊地前後晃着。
衛季瞟了他一眼,繼續低着頭吃盒飯。
付遠心裡塞了一團霧,偏着腦袋看他吃飯。
“啧,”衛季眉頭動了動,夾起一塊兒胡蘿蔔,把筷子伸到付遠面前,“想吃嗎?”
“哎——”付遠趕緊擺手,“我不吃我不吃,我最讨厭吃胡蘿蔔了。”
“那你就不要一直看着我吃飯。”衛季瞪他一眼,把胡蘿蔔丢進嘴裡,鼓着腮幫子嚼了,久違的清甜味道。
“我吃了胡蘿蔔就能看你吃飯了?”付遠問。
“也不能。”
“能我也不吃。”
“嗚——”水燒開了,燒水壺叫了,衛季扭頭看了一眼,水蒸氣從壺嘴裡沖出來,白色的一大團,跟之前跑大貨時候高速公路上的車尾氣差不了多少。
他擰着眉,擺了兩下腦袋,把大貨和高速公路從腦子裡趕了出去。
“哦嚯。”付遠蹦下桌子,抱起面碗,疾步走過去,加水泡面,然後兩隻手提着碗邊走回來,把面放到桌上。
衛季又夾起了一坨胡蘿蔔。
付遠眯起眼睛笑,“你是我見過的第二個喜歡吃胡蘿蔔這種東西的人。”
“第一個是誰?”衛季嘴巴又被胡蘿蔔塞滿了,含糊不清地問。
“艾星城呗,他特愛吃胡蘿蔔。”付遠說。
衛季停下嘴裡的咀嚼,“你怎麼知道他愛吃胡蘿蔔?他都不來上學。”
付遠:“他偶爾也會來的嘛。他要訂餐的時候就會問我有沒有胡蘿蔔,有胡蘿蔔的那一餐他就訂,沒有就不訂。”
是這個樣子嗎?衛季不記得了。
“後來要是學校哪一餐有胡蘿蔔我就提前給艾星城留個言,他一般就會來上學。”付遠眼看着衛季又夾起了一塊世界上最難吃的胡蘿蔔,全身一抖。
??對于這件事衛季同樣不記得了。以前的他很難接受别人的善意,他不相信除了饅頭和魚缸還會有哪個同學對他好,從内心深處來講,他覺得自己不值得别人對他好。
衛季舔了一下嘴唇,語塞了。
“本來他今天也是要來上學的,我給他留言了,我在後台也看到他訂餐了,不知道為什麼沒有來。”付遠掀開泡面蓋子看了下,面還沒泡有好,他又給合上了。
“......”衛季頓了一下,“他有點不舒服,下午會來的。”
“???難怪,要不他肯定會到校的。”付遠睜大眼睛,“他跟你請假了?你兩什麼時候熟起來的?”
衛季:“我早上在校門口碰到他了。”
“哦——我說呢。”
“付遠。”衛季轉過身,跟他面對面。
“嗯?啥事?”
“謝謝你啊。”
“?”付遠抓了抓腦袋,“謝我什麼?”一下明白過來,“哦,你說午飯的事兒啊,你已經謝過我了。”
衛季淺笑,“那個不夠,我要多謝你幾次。”
學校裡的事衛季不記得了,但是被開除之後的事他記的很清楚。
付遠家裡親戚全是公務員系統的,交通廳公安局之類的,他大學畢業後進了交警大隊,幫貨車司機艾星城擺平過好幾次超載違規的事兒。
對于貨車司機來說,不超載賺不到錢,但是一旦超載就是違規,所以很多時候檢查的人都是睜隻眼閉隻眼算了。
有時候運氣不好就會被逮住,扣分罰款,額度還挺高,相當于小半年白幹了。在這方面付遠幫了艾星城不少忙。
可惜他生前都沒來得及請付遠喝個酒,好好的謝他一次......
兩個人的午飯快吃完了,一陣“哐哐哐”的腳步聲從大門處傳來,步子很重,光聽着就知道來人是個大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