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雲蜇有意想要疏遠祝朝念,祝朝念的一言一行卻總會在不經意間落入他的視線裡,怎麼揮都揮之不去。
她和祝辛溶在說什麼說了那麼久?
為什麼又不說了跑去找餘惟松了?
他忍不住想要關注祝朝念的一切,看着祝朝念那張笑臉愈發覺得煩躁,甚至生出一股想要将她永久禁锢在自己身邊的沖動。
真的是太荒謬了。
他削了滿地的木屑,無情踩過去。
“雲蜇呢?”祝辛溶手裡拿了塊糕點,“剛剛分明在這兒的。”
“在附近吧,”餘惟松道,“他警惕性高,到了一個新的環境喜歡在周圍四處看看。”
她等了一陣,遠遠看見邺雲蜇回來,小跑上前:“雲蜇,你這是去哪兒了?”
“四處走走。”邺雲蜇的聲音沒什麼溫度,偏頭看祝朝念嘴裡啃着塊餅,還閑不下來和餘惟松他們聊天,不知道說了什麼好笑的,眼睛彎彎,都快要笑沒了。
祝辛溶遞出糕點,手心暗暗塞了顆解藥:“雲蜇你餓了吧。”
邺雲蜇沒留意到祝辛溶手裡還有一顆藥,原本想拒絕,餘光瞥見祝朝念抽空轉頭朝他使了個眼色,鬼使神差收了下來,才發現祝辛溶手裡另有乾坤。
他靠樹坐在祝朝念的對面,聽祝朝念銀鈴般清脆的笑聲,恍然失了神。
“雲蜇兄,”餘惟松叫了好幾遍才得回應,“一直沒來得及問,聽辛溶師妹說,你的手是被我的爆破珠所傷?”
“與清川兄無關,”邺雲蜇動了動受傷的手,“是我在想事情,太過于沉迷,粗心所緻。”
樓枝雪起疑:“清川煉的爆破珠,縱然威力減半,事先沒有靈力護身,傷的可不止是手。”
“素閑姑娘認為在下在說謊?”邺雲蜇坦坦蕩蕩迎上樓枝雪的目光,氣勢沒有在對視中有半分減弱。
樓枝雪還欲質問,餘惟松攔道:“好了素閑,雲蜇兄沒必要對我們說謊,更沒必要令自己受傷……念念!”
早昏晚昏都要昏,祝朝念往地上一躺,第一個裝暈,阻止了這場争吵繼續發酵。
接下來,發揮演技的時刻到了,主角團接連倒下。
頭頂的樹葉唰唰作響,草叢裡的蟲鳴似乎受到驚擾,沒節奏地放大亂叫。祝朝念耳朵微動,感應到有腳步聲正在朝他們靠近,閉緊眼睛繼續裝死。
腳步聲忽遠忽近,一會兒向她靠近,一會兒走向别處,應該是在觀察他們有沒有真的被迷暈。
祝朝念的睫毛因為緊張而微微顫動。
不遠處,蕭冉發現了端倪,刻意僞裝聲音揭穿他們:“你們全都是裝的!怎麼會,我明明親眼看見你們全都吃了進去……”
然後打了起來。
祝朝念彈坐起身,什麼情況都還沒弄清,巨大的陰影從上方将她籠罩,她的腰被一根細細長長的喙卷住,把她拎上了空中。
放開我!你是什麼怪物!”因為在空中,祝朝念不敢有太大的動作,費力仰起頭向後看去,是一隻巨型蝴蝶。不得不說,蝴蝶的臉放大了之後,是真的醜,特别是從祝朝念這個角度,從下往上看,巨醜無比,吓得她汗毛直立,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祝朝念的視線移到了蝴蝶翅膀的花紋上,想起了慕見行庭院裡的蝴蝶。當時她覺得好看,多看了幾眼,她記得那些蝴蝶的花色都很特别,其中一隻跟抓她這隻一模一樣,因為太獨特了,她不會記錯。
上一世她吃了迷藥昏迷過去,醒來隻見蕭冉被抓,沒有想到庭院裡的蝴蝶是蕭冉養的武器。
她料想,這件事慕見行也未必知道。
蝴蝶帶她越飛越高,高空上的風吹在臉上像刀子,一刀一刀割得她的臉生疼,祝朝念發絲淩亂,俯視尋找餘惟松和樓枝雪的身影。
餘惟松和樓枝雪忙着對付蕭冉,脫不開身救她,她唯一能求助的人是邺雲蜇。邺雲蜇是個随心所欲之人,陰晴不定,會不會救她全看心情,關鍵是她快速掃了一邊,全然看不到邺雲蜇的身影。她被迫自力更生,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從儲物袋裡找出了一把兩米多長的大刀。
這把大刀是她的本命武器。
她初來這個世界,不會法術,認為在這個遍地都在修仙的世界生存太過危險,需要一個武器用來防身。她求到了太衍宗宗主面前,太衍宗宗主給了她一把小巧輕便的劍,她拿在手上感覺太輕了,餘惟松那把就不會那麼輕,怎麼到了她這裡就像過家家一樣,一點都不夠威猛。
出門在外唬不住人,是大忌!
她不要這把,求太衍宗宗主給她換一個,太衍宗宗主實在被她鬧得沒法了,特地給她開了宗内的藏器閣供她挑選,她當時一見鐘情,一眼就被這把大刀威武的樣子給迷住了。
大刀剛到手,由于新鮮感,她累死累活依舊每天神氣揚揚扛着把大刀,走哪帶哪。到了後來,新鮮感過了,她嫌太重,放進儲物袋裡吃灰,一直放到了現在,要不是危在旦夕,她還真想不起來她還有把刀。
這把刀起碼有一個她那麼重,她用力憋紅了臉,拽了好半天,才把這把刀給拽出來。蝴蝶因為一下子增加了重量,猛地下降。祝朝念一鼓作氣,使出吃奶的勁砍了綁住她的喙,一個颠簸刀沒拿穩,連帶着人一起拽了下去。
“啊!我的刀!”祝朝念伸手抓不住,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刀掉下去發生一聲滔天巨響,直直下墜的她慌極了,這坑不會是為了埋她而提前設好的吧!
她想起餘惟松給過她飛行符,手忙腳亂去翻飛行符救命。
沒有!
别說飛行符,一張符都找不到。
旋即,她記起,在月圓那天,她一股腦把所有的符都貼在了邺雲蜇的房門上,一張不剩。
上一世受到的教訓還不夠,這一世她怎麼還是那麼沒腦子,為了邺雲蜇,親手把自己的生路給埋了……
她恨鐵不成鋼,閉上眼睛,這麼沒出息,還是死了算了。
臨死前的最後的掙紮,她嘟囔道:“師兄救我。”
邺雲蜇騎在另一隻巨型蝴蝶上,聽到祝朝念喊“師兄”,真的很想轉身就走。他一點一點拽緊心口位置的衣服,忍着疼接住祝朝念,将她往上拉一把坐好。
祝朝念感受到有人接住她,她這是命不該絕,又活了!她睜大眼睛,偏頭看到邺雲遮的臉。
邺雲蜇就坐在她的身後,稍微往後靠一靠,她的後背就能碰到邺雲蜇的胸膛,她挪了挪,身子前傾,盡量不讓自己碰到邺雲蜇。邺雲遮捕捉到她的躲閃,主動靠了上來,唇瓣擦過她的發絲,貼在她的耳邊道:“祝念念,算上這次,我總共救了你四次。”
“哪有四次……”祝朝念下意識反駁,忽然頓住,算了算還真有四次。沒良心的家夥,救他還有算賬,還要算得那麼清,她都還沒算他要殺她那四次呢,他倒計較上了。
這一世的邺雲蜇救了她那麼多次是事實,她不是忘恩負義之人,勉為其難道:“那我們之間的帳就算是平了,以後我們互不相欠行了吧。”
“賬?”邺雲蜇低頭湊近,表示好奇,“什麼賬。”
邺雲蜇離得太近了,祝朝念不自然地往前挪了挪:“你不管。你相信有前世今生這個說法嗎?你就當日行一善,幫上一世的自己積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