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都南郊是群山峻嶺,從二月起便不斷有人來此踏青,花朝節尤為熱鬧。
孟瑤與幾名關系不錯的姑娘約好在城外會合,一齊尋山踏青去。
陳衛尉家的大姑娘陳妙玲今年也十六歲,與婉姝也相熟,見到兩人同乘一車而來,棄了自家馬車擠到婉姝身邊。
“我兄長前兩日去了小峰山,說報春花開了滿山,紅、白、粉、紫的可漂亮了,正适合咱們撲蝴蝶呢。”
妙玲兄長陳妙峰今日陪同,此刻正與楚懷玉并騎守在馬車旁,聽到妹妹的話,朗笑接道:“南邊杏花也開了,在小峰山觀景正合适,不過此山不在外圍,需走一段山路。”
車廂内三個姑娘對視一眼,當即笑開。
“我們才不怕走路,就去小峰山吧。”
顧源拍拍胸脯,“我也不怕。”惹得一陣稀罕聲。
陳妙峰揚唇輕笑,“好,那在下便去前頭帶路了。”
很快到了群山外圍,幾輛馬車陸續走出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身旁皆有年輕公子丫鬟小厮陪同,一行人浩浩蕩蕩進山,也算一道亮麗風景。
婉姝幾人走在最前方,陳妙峰同行帶路,一邊介紹風景,間或講些趣事,惹得幾位姑娘陣陣發笑,一路從未冷場,偶爾提醒一句小心腳下,可見細心。
陳妙峰長相清秀,因常年習武外形威凜,但他愛笑,一雙笑眼總能給人留下好印象,加上張弛有度的風趣談吐,讓人不自覺被他吸引,想與之親近。
婉姝之前遠遠見過陳妙峰兩三次,倒是沒能說上話,今日相處下來雖也心生好感,可一想到前不久才看過他畫像,她心裡尴尬,下意識保持距離。
姝不知,她這般寡言少語的矜持模樣,落在有些人眼中像足了心動害羞。
在發現婉姝偷看陳妙峰又迅速收斂後,孟瑤心中一凜,原本對陳妙峰的好感頓時轉為要被人搶走嫂子的危機感。
以緻于每次陳妙峰目光看向婉姝想說話時,孟瑤都會想辦法阻攔。
“陳大哥,還有多久到啊?”
“陳大哥,那邊紅色的花是什麼,我好像沒見過?”
“陳大哥……”
次數多了,陳妙峰也看出什麼,便收斂許多,倒也沒有表現出不耐。
反倒是陳妙玲黑了臉,暗道孟瑤有病,她哥哥與婉姝無緣,往後各自婚嫁,她憑什麼在這搗亂,莫非想讓婉姝等她哥哥三年?瘋了吧。
無人注意到,默默跟在一旁的楚懷玉臉色更是黑如鍋底。
剛甩掉孟璟那個僞君子,又來隻嗡嗡個不停的蒼蠅,他好煩。
一路上,楚懷玉除了盯着婉姝,便是掃視四周山林,思考能讓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之法。
“哇,真的好漂亮!”
在顧源的歡呼聲中,終于達到小峰山腳下,他頓時忘記了此番是陪姑姑散心的,撒丫子就往山上跑去,春燕連忙追去。
陳妙玲眼珠子一轉,朝她揚起下巴,故意挑釁,“老規矩,誰先爬上山頂誰第一個給花神娘娘上香,讓我看看孟大小姐長進沒有?”
孟家女子一向被教以端莊賢淑,難得出了個孟瑤這樣活潑的,她也要強,果然受不住挑釁,提起裙子便往前沖。
“少看不起人,今日我定要赢你!”
陳妙玲快速地朝自家哥哥眨了下眼,随後朝孟瑤追去,“哪次你不這樣說,最後還不是輸給我!”
陳妙峰忍俊不禁,倒也沒辜負妹妹一番苦心,含笑向婉姝走去。
“聽說婉姝妹妹病才好,還是慢些……”話未說完,眼前便被一道身影擋住。
楚懷玉将水囊遞給婉姝,自然地接過話,“是啊,臨行前表姑特意交代不能讓婉姝表姐過累受寒,咱們慢些走,懷玉給您擋風。”
婉姝看了他一眼,努努嘴沒有說話。
陳妙峰狐疑地打量二人一眼,不知為何有種被排在外的感覺。
腳步一轉,行到婉姝另一側,“那在下幫婉姝妹妹擋着這邊。”
楚懷玉:……
顧婉姝:……
婉姝并非蠢人,此前孟瑤的一路阻撓,加上對方有意無意地示好,她已明白了陳妙峰的心思。
隻是才經曆退婚,内心難免有些抗拒肆意靠近自己的男人,這才默許懷玉的行為。
見陳妙峰這般明顯的示好,再不拒絕就失禮了。
婉姝将水囊遞還給懷玉,接着偏頭看向陳妙峰,笑容禮貌而疏離,“這裡有懷玉陪着我,陳大哥還是去瞧瞧妙玲她們吧,萬一遇到野獸就糟了。”
陳妙峰遭此拒絕,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當即疏朗一笑,順勢離開,“婉姝妹妹說的是,在下去看看。”
婉姝松了口氣,回頭便見懷玉正盯着自己,一雙鳳眼亮晶晶的,像隻讨人喜愛的小狗。
“婉姝表姐不生懷玉氣了?”
婉姝馬上移開視線,偏頭哼了聲。
“我才不和小孩子計較。”
“……”
婉姝悄悄側目,見懷玉臉色僵硬憋屈,噗嗤笑出了聲。
楚懷玉委屈地垂下腦袋,更像小狗了,可憐的小狗。
婉姝輕輕推了他一下,笑道:“日後和我有關的事,你不能再瞞着我一點兒,否則我真不再理你了,聽到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