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話畢,兩名王家侍衛擡鹿走來,箭矢插在公鹿前腔尚未拔出,可見是一擊斃命。
婉姝驚喜地從帳中出來,一眼看見懷玉在外頭,訝然喚了一聲,“懷玉?”
而後注意到另外三人,上前查看一番确認這頭鹿是自己射中的,當即道謝。
“不知是哪位公子幫忙,一會兒我讓人送半隻鹿過去。”
小厮笑着拱手,“公子說舉手之勞不足挂齒,請姑娘莫放在心上,因家中有事,公子已經離開,走前叫小的請來這兩位擅長燒烤的兄弟,望姑娘此番狩獵順遂高興。”
擡鹿二人正身喊道:“姑娘盡管吩咐!”
婉姝見對方做好事不願留名,便未追問,隻多瞧了幾眼小厮樣貌,想着日後有機會遇到能夠認出來。
“多謝公子好意,那婉姝就不客氣了。”
小厮點頭告辭,留下兩名侍衛待命。
婉姝笑着對兩名侍衛道:“辛苦兩位兄弟去旁邊的廚帳處置這隻鹿,烤完給我留半隻,另外半隻你們自行分了去,全當是謝禮,還望兩位莫嫌棄。”
“哪裡哪裡,鹿可是好東西,我們平日還吃不到呢,顧姑娘不嫌棄我們的手藝便是最好的獎賞了……大約一個時辰烤好,請姑娘稍作休息。”
二人樂滋滋地去了廚帳。
婉姝扭頭看向一旁始終低着頭的懷玉,依稀能察覺到他情緒低落,不由彎下腰去窺他表情。
“怎麼啦,遇到我不高興呀?”
楚懷玉搖頭,“沒有。”
“那是怕我告訴爹娘你從書院偷跑出來玩?”
“不是,請過假的。”
“那為何不開心?”
婉姝沒聽到回答,以為懷玉遇到難事不好開口,擡頭看了眼高懸的太陽,想此處不是适合談心的地方,便将懷玉帶到自己的帳子裡。
沖了一壺奶茶,将一杯推過去,示意懷玉坐下。
“我們是家人,沒有什麼是不能說的,就算我幫不上大忙,出出主意還是可以的嘛,說吧,到底發生何事了?”
楚懷玉擡眸,眼中郁色更深,他是要做婉姝的家人,但絕不會是她此刻心中所想的那種關系。
“我,聽說婉姝表姐遇到刺客,受了驚吓。”他說完再次垂下腦袋,像隻因未能保護主人而失落自責的小狗,“若我能早些找到你,或許就能避開此事。”
婉姝想了無數種可能,唯獨沒想到是因為自己,詫異過後,瞬間無比感動。
有弟弟可真好啊。
“受驚吓的是瑤兒,我連刺客的影子都沒見着,況且就算我遭遇刺殺,也絕賴不到你頭上,你是我表弟又不是護衛,怎能将這種事往自己身上攬呢?”
楚懷玉神色恹恹,“本就是我沒有保護好你,婉姝表姐是不是覺得懷玉很沒用,又不懂武功,所以嫌棄懷玉,根本不需要我的保護。”
聽他這般自暴自棄,婉姝才是受到了驚吓,“我何時嫌你了,我本就不知道你也在這麼,不是,你怎能這樣想?”
懷玉這般胡思亂想實屬稀奇,把婉姝都整不會了。
她沉默寡言、少年老成的表弟哪裡去了?
楚懷玉微微仰頭,用那雙充滿自卑的眼睛盯着婉姝,“婉姝表姐當真不嫌棄懷玉?會讓我陪你狩獵?”
婉姝此刻隻想把表弟哄好,哪會拒絕,“當然不嫌棄,你能陪我真是太好啦!”
楚懷玉靜靜看了她一會兒,似是确定她沒撒謊,才朝她揚起笑,“謝婉姝表姐不棄,懷玉定會護好您。”
少年笑和春風,冰雪似乎也會為之融化。
記憶中懷玉的情緒總是十分含蓄,從未露出過這般明晃晃的笑,陽光透過簾子打在他臉上,像是鍍了層聖光,襯得他愈發溫柔。
婉姝一時被晃到了眼,頭一次對懷玉的容貌有了深刻的認知,她想,不需幾年,懷玉光憑長相便能在信都揚名吧。
楚懷玉見婉姝瞧着自己愣神,嘴角弧度微微上揚,卻裝出不谙世事的樣子,歪了歪頭,疑惑出聲。
“婉姝表姐?”
婉姝身子一僵,被抓包地羞恥感頓時遍布全身,慌忙低頭捧茶,假裝鎮定地“嗯嗯”兩聲,喝了口茶道:“你喜歡吃烤鹿肉嗎?也不知快好了沒有。”
“嗯,喜歡。”
*
鹿肉烤好之前,王家派人送來鹿血酒與幾張上好的獸皮,一是為刺客之事賠禮道歉,二是希望她們保密,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風波,掃了大家的興。
為表誠意,王家嫡子王鴻遠親自登門。
王鴻遠見到懷玉與婉姝一起,頓時放松下來,笑呵呵道:“我爹本想親自來的,但覺着兩位姑娘見到他會不自在,便叫我來了,希望顧姐姐原諒王家這次疏忽。”
婉姝嘴角一抽,不懂自己為何會被面前這位小山似地公子叫姐姐,但懂事的沒有多問,點頭答應對方要求。
懷玉冷眼掃過王鴻遠,随後向婉姝解釋,“王兄是我同窗,我便是受他邀請而來。”
王鴻遠茫然地眨了眨眼,這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