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門派内,有背景的人生下來就是正式弟子;沒背景的人,必須要修煉到築基期,還要通過門派的考核。
很多仆役拼了命的修煉,讨好正式弟子,就是希望加入成為他們中的一員。
段尋用了隐匿術,偷偷觀察過這些人。
和其他人比起來,方甯很好用。
面對無意義的瑣事,他不但自己摸魚,還組織了一批人一起這麼幹,而且不止一次。
段尋每每感歎門派裡還是有很多造反分子時,突然微妙地發現大多數時候,都是這個叫方甯的人。
于是,段尋就記住了他,專門跟蹤他。
這一跟蹤,就知道了了不得的事情,原來方甯真的要造反啊。
他們謀劃着如何掩人耳目地出逃,如何在臨走前報複一波那些欺淩過他們的人。
有了共同的敵人,就可以做一回朋友,段尋決定幫一幫他們。
他不緊不慢地走在方甯的身後,“哒、哒、哒”的聲音在樓裡回響。
方甯神經緊繃,在把玉簡放回去後,轉身看到段尋還在身後,心提到了嗓子眼。
這位眼盲的弟子,方甯知道,但不認識,印象裡是一個脾氣好的、愛看書的人。他們并沒有多少交集。
此刻段尋站在書架之間,堵住了過道,也擋住了大半照入樓内的光線。
一襲白衣,黑發束在腦後,面容年輕俊秀,正微微笑着。
怎麼看都是一個意氣風發的翩翩少年郎,可不知怎地,無端瘆人。
方甯相信自己的直覺,他的心思百轉千回,自己的計劃露了馬腳?還是這個段尋有什麼惡癖?
段尋直入主題:“我知道你們想幹什麼。”
方甯下意識地握緊了刀,但他很清楚,自己打不過段尋。
他垂下頭,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唯唯諾諾道:“仙長,您是什麼意思?是要小人幫您做什麼事情嗎?您盡管吩咐。”
段尋說:“不用裝傻。寅時,藥園東南角。”
那是方甯他們有一次在商量出逃的事情。
他聽着方甯急促一瞬的呼吸聲,道:“還有更多,你想聽嗎?我倒是不怕旁人聽去了。”
眼前的頭還垂着,段尋真的開始一個個說下去了:“子時,廢地。卯時,後廚。申時……”
方甯驟然擡頭,重複了一遍:“仙長,您是什麼意思?”
“我們都是小人物,不會沖撞了您。”
潛台詞是自己不在他們的報複名單裡?
段尋笑了笑,道:“别急。我是來找你們結盟的。我有一件事要你們幫忙。”
“您?”方甯驚疑不定。
段尋又搬出了那套說辭:“我的眼盲和林旭陽那批人有關。我們有共同的敵人。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不是嗎?”
“你幫了我,我自然也會幫幫你們。”
方甯沉默着,讓段尋臨時加入他們的計劃,總覺得過于倉促和巧合了。
段尋是能幫他們,但也能害他們。誰知道段尋說的是真是假,誰知道他的眼盲和林旭陽有沒有關系?
段尋說出一大串時間和地點,明顯是早有謀劃。
他的目的是什麼,他們會不會……被犧牲?
可已經被發現了,還有别的選擇嗎?
段尋繼續說道:“我如果想害你們,直接告發你們更省力。沒必要和你說這些。”
段尋胸有成竹,他知道,方甯會答應的。
段尋把他們的把柄捏在手裡,他們卻對段尋一無所知。
段尋語氣溫和,但沒有給他們除了答應的任何一個選擇。
方甯冷不丁問道:“林旭陽和秦遠是不是你幹的?”
段尋面不改色:“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一個溺水了,一個被野獸咬死了。你在懷疑我?”
方甯:“你說要結盟,可我們人小力微,能幫你的事有限。”
段尋:“别謙虛了,你們有很多人,力量并不弱小。我拜托的事,恰恰隻有你們最方便做。”
方甯想了想,緩慢道:“好,結盟。你到底要我們做什麼?”
他重重強調了結盟二字,表明他們并不會随意聽段尋的調遣。
段尋不在意地笑笑,說:“很好。這事不急。”
“為表誠意,我會先送上一份大禮。”
*
蕭淩風野回來了。
這幾天,他帶着段尋練手做出來的幹擾符,暢快地獵殺,用曾經受過的手段去折磨那些欺淩他的人。
以牙還牙,以血還血,恩怨了結。
身體上的傷痛随時間消散,曾經的囚籠和黑暗也随風而去,化作溫暖的小窩、柔軟的衣裳、香甜的食物。
那些小人,也配他惦記?
他仰頭幹完一碗奶,化為獸形,走到段尋的身邊。
段尋順手撸了一把,意猶未竟地又摸了一把。
蕭淩風的皮毛越來越順滑了,像絲綢一樣,摸起來又暖手。
蕭淩風:“今晚去殺誰?”
段尋:“不殺人。有的人,活着比死了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