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淩風在一邊,看到段尋和曲茴離得好近,他磨了磨牙。
他不讨厭曲茴,覺得她人挺好的。但就是有點不開心,因為段尋一直都和他在一塊,從不和别人走得近。
就好像他們兩個人的家裡,突然來了一個陌生人。
曲茴瞧段尋基本的姿勢差不多了,便走到一邊,一邊讓他自己練習,一邊指正他的錯誤。
她好奇問蕭淩風:“你和段尋從小一起長大的嗎?名字也差不多,像是兄弟。”
段尋一邊拉弓,一邊分心說:“撿的。”
蕭淩風:“不是撿的。我們一起殺人認識的。”
曲茴:好像聽到了了不得的事情。
“然後你們就一直在一起了?段淩這個名字,是段尋給你起的?”
蕭淩風:“是的。”
曲茴:“你隻有和段尋在一起的時候,才會多說話,不然就跟個啞巴一樣。”
“你是在怕我們對你下手嗎?”
段尋默默補充:不,他是想咬死你們。
曲茴見蕭淩風不回答,繼續說:“你别怕。我們這幾人會替你保守秘密的。如果以後有機會,你去金洲吧,那裡是魔獸的天下。”
“不過,這樣一來,你就要和段尋分開了。那邊不歡迎人族。”
蕭淩風堅定拒絕:“那我不去。”
曲茴逗他:“不去那,去哪?一直跟着段尋嗎?”
蕭淩風鄭重點頭:“對。我們要一直在一起。”
曲茴哈哈直樂:“在一起多久?到死,到飛升?”
蕭淩風肯定道:“當然。”
段尋卻說:“去金洲吧。在那裡你會很快樂。不用隐藏起來,不用擔心别人的追殺。”
蕭淩風搖頭,說:“不。你再這樣說我要生氣了。”
段尋“嗖”地一箭中了樹木。
這是他練了半個時辰,中的最好的一劍。樹木中間有個坑,炸裂開,陷下去。
跟着他,就要跟着他,蕭淩風沒斷奶嗎?
他铮铮撥弄靈力化成的弓弦,罕見地升起了煩躁。
準确地說,不是現在突然升起的,而是從蕭淩風帶他來到秘境後,就一直積壓着、積壓着。
到剛才那句“我不去”,和弓箭正中樹木一樣爆炸開。
明明有各自的路,為什麼要強行湊在一塊?
像打碎兩個世界,再重鑄。
到死都在一起,蕭淩風還真敢說。
段尋又拉開,樹上“嘭”地又多了一個坑。
這次有點用力,一大塊樹木掉下來了。
這回他說的話有些傷人了:“你是魔獸,會給我帶來麻煩。明白嗎?”
“上次我就打算和你分開了,你非得跟着。”
蕭淩風原本坐在地上玩草,一聽這話,“蹭”地一聲站起來了:“段尋!”
小白左看看右看看,着急道:“不要吵架呀。段尋和段淩最最好。”
曲茴眼看不對,雖然她也不明白怎麼一下就吵起來了。
她柔聲勸道:“有話好好說。段淩,你别急,你看段尋平時對你最好了。”
“哎呀,那對我們其他人都愛答不理的。對你,一下摸摸你的頭發,一下看看你的傷口,還把自己的劍給你用了,是不是?”
蕭淩風聽了這話,怒氣下去一點,但心裡仍然撲哧撲哧冒火。
“哪有對别人愛答不理。他對你們都笑的。”
段尋不理他,又拉開一弓,那棵樹轟然倒地,葉子像雪花一樣飛。
他收起弓箭,對曲茴微微一笑:“多謝你。”
并沒理蕭淩風,直接走了。
蕭淩風這下不止生氣,還有點傷心了。
他回想一路走來,确實是他要和段尋一起走,段尋從沒說過這樣的話。可是段尋也不讨厭他。
曲茴瞧瞧遠去的段尋,瞧瞧失落的段淩,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她歎道:“你别多想,段尋很喜歡你。他一路替你掩藏身份,之前為這,還想把我們殺了。”
更多的,她也不好再說了。
畢竟是這兩人之間的事情。
段尋走了很遠,沒回頭,但悄悄放出神識,遠遠地看了一眼。
蕭淩風站在那,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離得有點遠,所以也看不到他頭上的小火花。
可能和下雨一樣,滴滴答答往下掉。
他收回神識,卻見蕭淩風剛好擡起頭,往前走了幾步,不遠不近地在他後頭。
他不明白蕭淩風。正常人會這樣嗎?
自己隻是救了他一回,他就覺得段尋很重要,說要保護他,一直在一起。
他到底明不明白兩個人在一起生活意味着什麼。
意味着段尋要從一種聲音、氣味、觸感,去适應陌生的另外一種。
随着另一個人的變化,或是離開或是死亡,它們又重新改變。
段尋覺得麻煩。沒有必要。
蕭淩風,沒必要,不值得。
但他好像在逐漸習慣這些改變。
稍高的體溫,幹燥的氣味,原來沙啞的、現在變得流暢的聲音……在入侵他的世界。
這正是他煩躁的原因。
呵,到死都要在一起。
段尋緩慢地放松,又握緊發酸的手。
他遙望蕭淩風,有些意外,卻又不太意外地作下決定。
如果這次拒絕後,蕭淩風依然堅持……那麼确實到死都會在一起。
因為分别的決定權不在蕭淩風的手裡。
若來日他要離開,段尋會殺了他,吃了他的獸核。
段尋認為,這是蕭淩風把他的世界弄得一團糟後,又一走了之,所需要付出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