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馳的巨狼上,葉彤意正強烈抗議。
“憑什麼你去四處闖蕩,偏要送我回家!”
“因為沒人擔心我,你卻是離家出走,就算要遊曆,至少得給你爹娘說一聲吧。”
葉彤意輕哼一聲,别過臉,似乎很不高興,一甩頭,辮子從牧封川眼前飛過。
牧封川迎着風大笑起來。
同樣有過十六歲,他很明白,這個時期的少年大都嘴硬心軟,看似任性的反駁,其實可能是心虛,此次危險,多少有些吓到對方,不然,早在他說要送葉彤意回家,兩人就分道揚镳了。
他屁股底下的機關獸,可是葉彤意駕駛呢。
聽到笑聲,葉彤意重重哼了一聲,道:“那你怎麼辦?你要去哪兒?”
風帶着聲音走得很遠很遠,散到太陽墜落的地平線。
牧封川一愣,道:“不知道,我這是第一次離開牧城。”
說來,他接觸烏老大,本來是想跟對方商隊走一段,多了解外界情況,哪知會被綁入沙漠,經曆了一番堪稱驚心動魄的旅程。
不過,危險往往伴随着機遇,通過洞府考驗,葉彤意獲得其中最珍貴的機關術傳承,牧封川也不算空手而歸。
摸着衣襟裡的儲物袋,他眯眼一笑,對于一個打算走遍天涯的人來說,再沒有什麼比随身空間更方便。
況且,裡面還有其他東西,足以彌補這次意外遭受的磨難。
葉彤意瞧了他一眼,一抿唇,道:“什麼都不知道,還說要遊曆,哼,你還不如我呢。”
牧封川眨了眨眼,并不反駁。
葉彤意唇邊上揚,道“行了,看在我們一起出生入死的份上,等回了家,我把我最寶貝的東西給你一份。”
牧封川一聽,連忙拒絕,道:“我對機關術真沒有興趣,你放過我吧!”
他就不是搞工科的料!
比起指揮機關獸大殺四方,或者開着高達七進七出,“十步殺一人,千裡不留行”才符合他心中的俠客之夢,躲在烏龜殼,被人當沙包打這種,一次就夠了。
葉彤意看穿他的想法,氣得臉鼓成青蛙,大喊:“劍術有什麼好,機關術才是最厲害的!上古時期,有可乘千人的機關蜈蚣,可載百人的機關鳥,普通人都能任意在城池間穿梭,比一個劍修有用多了!”
牧封川一愣,那不是異界版高鐵飛機?
他頓時起了興緻,挺直了背,道:“現在呢?都失傳了嗎?你以後能做出來?”
葉彤意一挺胸,眼眸閃耀着堪比日月的光輝,道:“一定行!”
她看向牧封川,滿眼期待道:“怎麼樣?要不要和我一起?”
牧封川臉一僵,讓他從零開始研發高鐵飛機?
一定風太猛,面部神經都吹癱瘓了,他連忙瘋狂搖頭,活動臉頰,罷了罷了,自己還是選擇不用動腦子的吧。
葉彤意眼中光彩撲哧熄滅,輕嗤一聲,側過臉,又轉回來,道:“算了,你本就天賦一般,也幫不上什麼忙,我自己來!”
“不過,你倒是第一個真認為我能做到的人,看着這個的份上,我還是會幫你。”
她一拍牧封川肩膀,道:“我說的寶貝不是機關術,你放心。”
原來,葉彤意父親是一位探寶者。
探寶者是天極界一種特殊職業,主要是四處尋找遺迹、靈材等等有價值的東西,因行業危險,入行者最少都是先天武者。
葉彤意父親加入的隊伍,甚至有真正的修士,然而,即便這樣,也沒能阻止他們在一次意外中,近乎全員遇難。
那次遭遇,讓葉父徹底退出探寶行業,定居懷城,遇到葉彤意母親,就此成婚。
“我爹時常給我說他以前的冒險故事,他還有一本冒險手劄,等回到家,我給你抄一份,這可是我以前最寶貝的東西了!”
葉彤意瞪大眼,似乎在說,你要是不識好歹的話,我就把你從傀儡上推下去。
牧封川大喜,這有什麼可拒絕的,連忙道謝。
和從外人手中獲得不知真假的信息相比,葉彤意給他的,簡直可靠極了。
不過他也由此明白,葉彤意為何膽子這樣大,估計是冒險故事聽太多,免不了生出我上我也行的想法,甚至,葉爹會講給她聽的故事,多半經過削減提純,越發容易讓年輕人熱血上頭。
兩人一路瞎聊,直到吃了一嘴灰塵,才閉嘴安靜,朝着定好的目标飛奔。
……
晝夜兼程,一路飛奔,僅僅三日,牧封川與葉彤意便到了目的地——懷城。
懷城是一座真正的城市,與牧城不一樣,城中長居人口便有十多萬,城内亦有修者坊市,不過據葉彤意講,北洲修士較少,一般小城,很難吸引修者。
憑借着巨狼傀儡一看就不好招惹的外型,回家路途可謂平平安安,讓做足準備的兩人心恍惚落到空處。
所以烏老大這種人也不是遍地都是嘛,兩人對視一笑,緊張的心情有所放松。
為避免招人注意,城外二十裡,牧封川便收起傀儡。
這具機關獸和毀在戰鬥中的銀狼不一樣,無法進内部開機甲,因而隻能坐在背上代步。
三天敞篷跑狼,誰坐誰知道,哪怕七品武者,也是身心俱疲。
牧封川腳步虛軟,随葉彤意到葉家,見到了她口中“溫柔善良”的娘親。
“你這死丫頭,留封信就跑,急死個人了!你爹出去找你,到現在還沒回來,我又擔心你,又擔心他,你知不知道,我過的什麼日子!”
“娘!娘!我錯了,松手啊!”
葉彤意兩隻手捂着耳朵,在院子裡奪命狂奔。
牧封川站在院落一角,靠着一顆石榴樹,頭上是滿樹枝紅彤彤的果實,甜香誘人,令人昏昏欲睡。
一個七八歲、微胖的男童靠過來,昂頭道:“哥哥,你是跟姐姐回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