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

不過既然系統已經升級成功，那也不急于這一晚上，牧稻田還是心滿意足地躺下了，抱着被子繼續逛商城。

燕權柳将弟子佩放在了卧房給牧稻田用，柔光茫茫，同天井裡的月色一模一樣。

隻是月色下的人，心境不如卧房中人那樣暢快。

明明是柔情似水的月光，牧稻田走後卻有了刃氣，像是一柄劍從天井裡掉下來，直指閉眼調息中的燕權柳。

“誰？”燕權柳猛地睜眼，面前卻還是小小天井，裡頭稻苗迎風，宿醉般在月水裡搖晃。

突然，一隻藕臂從其中擡起，白皙柔韌，接着這隻胳膊的主人睡醒的貓兒般伸了個懶腰，腰肢款擺，極盡慵懶嬌媚。

待月光照到他臉上，便驚覺那張面容，竟是卧房中的牧稻田。

“牧稻田”坐在稻苗中央，見燕權柳如此警惕，莞爾一笑:“你不認識我嗎？”

他笑得純真，腦袋微微歪斜，作無辜狀，正是牧稻田最動人的姿态。

“不識。”燕權柳坐得更加闆正，不為所動，眼睛卻睜着，銳利地盯向目标。

稻苗中的“牧稻田”緩緩起身，竟是隻穿了白色的寬敞中衣，綿軟的布料将少年的腰身、腿臂全都朦胧地勾勒出來，露出泛紅的手腕腳踝，與新生的脆弱稻苗相得益彰。

“不，你認識我。”少年從稻苗中向着燕權柳款款而來，眉眼清澈，彎成好看的弧度，“我是牧稻田呀，柳哥。”

“你不是。”燕權柳合眼，“你是我的心魔。”

“哎呀，那你也太冤枉人了，”少年撒嬌的語氣都跟牧稻田平時不自覺流露出來的一樣，“我就是牧稻田呀，我是你的心上人。”

“我無心上人。”

“你有，你的心上人就在你眼前。”少年毫不拘禮地坐在牧稻田先前坐的位置，與正在合眼打坐的燕權柳相對，十指交叉，俏皮地撐住下巴，“你喜歡我。”

“這裡是你的夢境，你有什麼好遮遮掩掩的呢？”

燕權柳仍然油鹽不進:“我修劍道，不曾有喜歡。”

啪！

“牧稻田”臉上頓時露出怒色，猙獰可怖，與那張清秀的臉格格不入。但随後又放松下來，恢複那單純的笑靥。

他支起身子，越過茶桌緩緩靠近燕權柳，笑得狹媚:“你道心不穩。”

燕權柳睜開眼，直視前方，那裡是依舊月色籠罩的稻苗地:“待仙境大會結束，我回懸劍宗，他回眠荒山，自此不往來。”

“——屆時，你必定灰飛煙滅。”燕權柳一字一句道。

“哦？你舍得？”心魔冷笑，“你若真舍得，當初就不應該把自己的丹珠給出去。”心魔冷笑。

“……”

燕權柳沒有說話，但是周身靈氣驟然凜冽，殺意重重，似是要将心魔當場斬殺。

普通的劍法是殺不死心魔的，需得修者自我穩固，拔除貪念，才能擺脫心魔。燕權柳隻要還喜歡牧稻田一日，心魔就存在一日。

但這劍氣似乎對心魔造成了影響。

“你……你竟然用劍氣護住心脈——”心魔突然噴出一口濁血，但詫異之外并無恐懼:“你以為這樣就能除掉我嗎？牧稻田存在一日，你就會挂念他一日，哪怕他死了，你心裡也會有疙瘩！世上有幾個修者能與心魔抗衡！”

劍氣護心，修者心脈會與心魔等痛，心魔嘔血，燕權柳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但他仍是一副坦然而冷漠的樣子。

不知過了多久，劍氣停了，重新隐入心脈，等待下一次攻擊。

安靜了一陣兒過後，心魔仍然保持着撐住桌子的姿勢，随後呼出一口氣，笑道:“既然你這麼有決心，那我就送你個小禮物吧。”

随後，寂靜廊檐下，少年側過身，狡黠輕笑，快速地在白袍修者頰上落下一吻。

月光潭水淹沒了庭院，人便溺在其中。

隻是蜻蜓點水，點到即止，少年清朗的嗓音在耳邊低語一句告别，便無影無蹤了。

庭院再次歸于沉寂，燕權柳看着還在天真生長的稻苗，指尖微動，随後再度阖眼。

終于重歸舊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