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斯在最前面開路,似乎習慣于走在這需得七扭八的森林,米娅落後他兩步,像小孩子那樣四處張望,走起來路來一蹦一跳。
有點可愛。
男人控制住自己的視線,讓它不要那麼不禮貌的盯着對方。
很快,三人就走到了另一邊沙灘上,這裡竟然有個巨大的露天洞窟,裡面堆滿了殘骸,無數船隻在此沉眠。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艘巨型龍首戰艦,被時光和海浪沖刷侵蝕的船身依舊震懾宵小,船上豎立着破損的巨劍,仿佛在無聲訴說主人的勇猛。
“這、可真是——”
男人看着眼前這一幕,驚詫到幾乎要說不出話來。
“真壯觀啊。”米娅說完了他沒說出口的話,輕巧的蹦向那艘船,“去舔包、去搜索一下有沒有什麼能用上的東西吧。”
三人分頭在這片船隻墳場搜尋起來,直到日落西山才在海灘彙合。
長條木闆、拆卸下來的鐵塊、還算完整的部分船隻部件、号角金杯等等。
“運氣不錯,搜集到了不少材料,可惜沒有找到吃的。”
男人動作麻利的升起篝火,再将木闆架起來烤至碳化:“——這樣就可以加強它的防水性和持久性。”
“噢噢,好厲害啊!”艾斯好奇的探過頭去看,“你是船匠嗎?”
男人頓了頓,将烤好的木闆放在一旁:“不,我隻是從小就接觸過很多航海日志和船隻設計圖,看多了自然就會了。”
他左手搭在膝蓋上,微微握拳,或許是長時間待在荒島的壓力太大,面對艾斯的詢問,他忍不住開始說起有關自己的過去。
“那些日志裡描述了一種名為[巨人族]的種族,我被他們深深吸引了,一直夢想出海冒險,可惜身邊人都笑我幼稚,是個騙子。”
“沒準走着走着就遇上了呢。”艾斯卻忽然坐直身體,擡起手似乎要比劃什麼,“大海這麼廣闊,什麼都有,傳說有比巨人族還大的家夥——”
他說得有些磕磕絆絆,大概是在複述誰的話,眼睛透過火焰注視男人,好像那道目光都變得溫暖。
米娅注意到男人怔愣片刻後,臉上露出柔和的笑容,稍作思考,便在艾斯說完後清清嗓子,開始自己的第一次吹噓。
“也算不上是傳說吧,确實存在呢,比巨人族還大的家夥。”
這句話将另外兩人的目光齊齊吸引過來,讓她有些飄飄然。
“說到冒險,我可是前輩。”她驕傲的揚起頭,“以前在蒙德的時候,我曾經見過一條青色的巨龍,它飛過的時候遮天蔽日,輕輕煽動翅膀就能卷起龍卷風!”
四舍五入,旅行者去過就是她去過了。
“世界上真的有龍嗎?”艾斯與男人同時問道,兩人的眼睛閃閃發光,不同的是,艾斯眼中透露出赤裸裸的戰意。
這家夥……
米娅無奈的移開視線:“當然是真的,那條龍叫做特瓦林,不過艾斯你最好别想着找它打架哦,特瓦林可是蒙德的守護龍。”
“诶——”
“除去龍以外,獨眼、不是,遺迹守衛也能夠和巨人族碰一碰大小,之前遇上的時候我隻有它腿那麼高呢。”
“還有巨型丘丘王,它是一種能夠使用元素力量的魔物,拳頭沙包大,挨一下老痛了。”
遙想她那被丘丘王爆錘的慘痛曆史。
“哇哦哦哦哦!”
米娅的冒險故事持續到半夜大家一起睡下。
從第二天早上開始,三人立刻着手造船,他們已經盡可能加速,饑餓卻也更快的侵蝕了身體。
米娅和男人先後支撐不住,癱坐在地上,他們昨天一整天都沒有進食,早已饑腸辘辘。
“真羨慕艾斯的體力啊。”米娅感歎道。
男人看了看她隻有一個大拇指的手掌:“接下來太精細的活你做起來也麻煩,還是先休息吧,徹底累垮就麻煩了。”
說完,他撐起自己有些搖晃的身體,原地站了一會兒後,繼續回到工作中。
米娅看看自己的小手掌,無力反駁,幹脆拍拍屁股繼續探索這座荒島。
就這樣時間來到第四天。
艾斯和男人一大清早就起床準備去繼續造船,卻發現他們即将完工的船被竟在昨晚一顆海浪卷來大樹砸爛!
隻餘下樹幹旁稀稀落落完全不成樣子的碎木,仿佛正張牙舞爪的嘲笑他們,居然妄想違背自然的偉力。
“什麼……”
男人愣在當場,數天沒有食物的饑餓、希望的蛛絲被摧毀的絕望,瞬間上湧,沖垮了他僅剩不多的理智。
“沒辦法,那就再造一艘船吧。”艾斯拍拍的臉,很快振作起來。
“哪有什麼再造一次,我已經完全沒力氣了!”男人卻崩潰了,他雙眼滿是血絲,大聲斥駁,“我跟你不一樣,什麼也沒有吃!”
“你說什麼——”
男人一把拽住艾斯的衣領:“那些遇難船!還有糧倉都有很新的翻動痕迹,我看過了,就是這幾天才被誰翻過。這島上隻有我們三個!米娅早就倒下了,我也支撐不住,隻有你!還是這麼精神!”
“答案顯而易見!”
男人憤怒之下用力将木闆砸在艾斯頭上,轉身跑回洞窟。
所剩無幾的體力讓他一到洞窟就趴在了地上,他轉頭看向沉睡的米娅,也許是本能,從昨天起米娅就總是昏睡。
這孩子看上去太小了,男人總是忍不住把她當成人類小孩。
可艾斯背叛了他們!
男人翻身坐在地上,他想不到要如何活下去。
忽然,碎石從頭頂砸下。
男人向上看去,長滿獠牙的大嘴正對着他虎視眈眈!
那是隻滿嘴利齒的巨型鳥獸,雙眼鎖定了洞窟内的獵物。
——居然、島上居然還有其他動物!
男人瞬間想到了剛被他怒斥後滿臉詫異的艾斯。
翻動糧倉的是這家夥!他錯怪了艾斯!
巨鳥猛地鳴叫一聲,煽動翅膀俯沖而下,男人連忙抱起米娅就地一滾,躲開攻擊,洞窟被巨鳥整個撞碎。
為了躲避碎石,男人倉促間來到龍首戰艦的甲闆上,巨鳥窮追不舍,逼得他無處可退。
生死瞬間,男人終于體會到故事中寫過的走馬燈——幼時的憧憬、未被實現的夢想,以及,剛剛被他辜負的友誼。
“那家夥沒有嘲笑我,而我卻……”淚水順着臉頰滑落。
“噢噢哦哦哦哦!”
猛然炸響的怒吼傳來,艾斯不知何時舉起了船上那把大劍,揮舞着狠狠砸向巨鳥的頭顱,落地的瞬間轉動一周,重創其腹部。
巨鳥吃痛,飛起來沖着艾斯吼叫,卻見艾斯厲眼一瞪,霸王色霸氣沖天而起,當即震懾住巨鳥。
恐慌之下,巨鳥拍打翅膀匆匆逃離。
原本被遮蔽的陽光再次透入洞窟,照在艾斯身上,像是為他披上一層火焰般溫暖的金甲。
“艾斯——”
“我一直都是吃霸王餐的慣犯。”艾斯搶先開口,“所以你懷疑我也沒錯。但,如果就這樣死掉肯定會遺憾的吧,我已經決定再也不要為自己的行動後悔。”
他轉過身:“還有,謝謝你保護我的夥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