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味道很讓人放松,顧肇擰幹毛巾,将水盆端到廁所,倒光裡面的水。
路過被他踹壞的卧室門時,顧肇還用手肘扶了一下搖搖欲墜的門把手。
他做完這一切,忽然想到雪娩的理論,于是将房間裡的兩具屍體拖出來,用裹屍袋裝好,如果時間充足,他可能還會把地闆脫幹淨,再關好房間門,但他沒有,他把這兩具屍體像魚一樣地搭在摩托車後座上,朝着遠處已經在被控制的人群駛去。
他知道有人在偷偷看他,他不在意,路過某處房間時,卻忽然有小孩兒遠遠地看見他就跑過來,在他擦肩而過時不輕不重地喊,“警察叔叔,我們喜歡你們。”
臭小孩,見誰都是警察叔叔。
顧肇有些不自覺地笑了一下,懶洋洋地嗯了一聲。
等他到達那些人集會的地方時,人群還在騷動,他停車時的摩托車轟鳴聲存在感十足,不少人都回頭看他。
顧肇拖着兩具屍體下車,鮮血浸透了裹屍袋,在地上拖出蜿蜒紅痕。
他往前一步,周圍人的人就吞咽着口水朝兩側散開,一直走到被打的士兵們面前,人群盯着他,已經有人開始感到害怕。
“去休息。”顧肇看着他的兵,他沒有脫下外套披在士兵的肩上,因為他一身血。
他隻是從衣服裡取出一盒糖,像哄小孩,遞給士兵。做完這些他轉身,看着面前黑壓壓的人群,從副官手裡接過喇叭,“都回去休息,鬧什麼?在這裡總比出去安全,每天有人做飯,有人盯着監控,在外面你們吃飯都要自己想辦法,更别說受傷了都找不到地方看病,今晚黑燈瞎火的,也看不清楚你們誰是誰,都回去睡覺,喪屍已經清理幹淨了,給你們都安排了單間,就老老實實睡單間休息,晚上有什麼意外自己拖延點時間,我們也會立刻過來。”
他這段話說的在場不少人沒了脾氣,也丢了面子。
一群人磨蹭着,顧肇看了他們一眼,說,“那幾個走了的,不用那麼糾結,要走就走,明天早上食堂加餐,都記得早點來吃飯。”
面對這些人,他選擇了原諒,而不是追責,但實際上他也沒有資格追老百姓的責。
聽到他的話,人群終于稀稀拉拉地散開,其實他說話之前沒有人離開,隻是有幾個人表現出了掙紮,但他這樣說,這群人又會很快從衆跑掉。
剛才鬧事的時候義正嚴詞,但其實見到顧肇這種拖着屍體還面不改色的人,他們還是害怕了,不過礙于剛才的面子絕不可能認錯罷了。
顧肇看着這群人離開,終于蹲下,那兩具屍體還在他腳邊放着。
耳麥裡,研究人員告知了他新的消息。
“剛才接到消息,其他基地也有出現類似情況,我們不是獨一例。”
顧肇:“嗯,變成喪屍的那些人生前的活動分析出來什麼了嗎?”
“有,我們統計了他們接觸的食物、藥物、去過的地點,沒找到太多具有獨特性的内容……其實如果要說的話也有,比如裡面不少人還跟您一樣都在食堂吃過飯……”
顧肇笑了一聲,更多的帶着一種無奈,“不要打趣,直接說正事。”
他還沒有那麼大的精神壓力,需要同伴打趣來緩解。
那頭聽到他這樣說,也不再東拉西扯,而是直接說了下去。
“我們盤問了各個方面,終于發現了一個共同點,一部分幸存者表示,變成喪屍的人曾經出現過體力忽然增強的情況。但他們表現正常,沒有生病,因此沒有特别上報。”
顧肇一個人蹲在街邊,聽到這句話,他終于感到了一點放松。
至少這也算是有進展了。
“往上面報,把你們的數據整理好一起交上去,”他站起身,朝着休息的士兵們走去,“檢測一下使用基站的人員的後台聊天信息,盯一下那幾個建立起來的非官方群聊,看看他們在聊什麼,該盯ip處理的找機會安靜處理了,跟他們聊聊,或者把他們的手機沒收……再不然,就隔離起來。”
“顧隊,這些人,一個人就是千軍萬馬,通過語言煽動就能拉起一支輿論軍團,”耳麥另一端傳來苦笑,“我們在這方面還要努力跟上才是。”
“嗯,要加油。”
耳麥那頭又關了,顧肇在士兵們身邊坐下,将剛才聽到的内容轉速給他們,問他們的想法。
他如此看重,士兵們當然也很受激烈,他們來不及沉浸在剛才被攻擊的情緒中,跳過了那段情緒,陷在新的思考中,帶着一點兒躍躍欲試。
“我們有鳴槍,但是他們好像并不害怕,普通人聽到槍聲幾乎都會有各種應激僵直的表現……而且好幾個人的力氣很大……”
顧肇表示贊許:“這個消息很重要,我現在就告訴研究員他們。”
他通知了研究員,又吩咐幾個小兵,“我就安排你們盯着那幾個家夥,要是他們屍變,你們第一個動手解決,如果他們變了,以後這就是感染預兆,大家都能更安全些。”
顧肇想到了什麼,忽然一挑眉,笑着說,“不,現在就把他們抓起來隔離。”
他為自己的兵出氣,雖然隻是關起來隔離,但這已經是他能夠做的極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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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群聊都會死寂,然而活躍着的各有各的原因。
但無疑,陰謀論最能激活人類讨論的欲望,人們愛吃瓜,也愛讨論,無論真相如何,即使他們什麼都不知道,但仍然會表現出什麼都知道的樣子,他們往往比當事者本人還要理智清醒,他們是旁觀者清,也是公義的審判者。
隻是今晚的事多少撲滅了些許陰謀論的氣焰,因為人群最終散去,輿論中很快便出現了不同的聲音。
有人在群聊裡發言。
“今晚到底是誰去鬧事?不知道基地對我們已經很好了嗎?”
“對啊,有吃有喝,在外面也有風險,基地已經盡可能保護我們的安全了。”
這些話沒能多說幾句,就忽然被打斷,有人發言道。
“我真是手都在抖,你們這樣說話,多少有點事不關己了,變成喪屍的不是你們的親人,差點死掉的不是你們,所以你們說這種風涼話,我們就算是一時沖動,也是因為自己身邊有人死了。”
這段話一出來,群聊裡的氛圍就又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