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間,隔着百米距離,官逍竟然從這個修為低微的仙子眼中看出了殺意,整個人氣勢騰騰,渾身寫滿了“管他是生是死,我今兒就要弄死你”的決絕感。
官逍:……
他這會兒跟對方解釋自己不是故意的,大抵是來不及了。
官逍自覺理虧,猶豫片刻,還是冒着生命危險跳下房頂,看了眼蹲在魔殿門外畫圈圈的風悟,傳音讓他莫要偷懶,速去取套衣衫來。
風悟收到吩咐略有踟蹰,轉身朝着地宮的方向走去,官逍隻當他不放心殿内躺着的祿無遊,并不追究他對自己忠心與否,朝着仙子的方向走去。
越靠近仙子官逍的腳步越慢,但為了維持魔尊身份,他并未表現出絲毫退群,隻如閑庭信步般。
好在仙子還有理智,手指将鋤頭的把手捏得咔咔作響,終究是咽下了這口氣,雖沒給官逍好臉色,但也沒抄起鋤頭。
“吾是何處做得不好,惹了尊主不快?”仙子一副虛心請教的模樣,若非他說話時後槽牙緊緊咬着,官逍都要以為他是真的任打任罰弱小可憐又無助。
但堂堂魔尊,霸道橫行是本性,自然不可能給一個小仙子道歉,官逍維持着上位者姿态,雙手背在身後,微微擡起下颚,“本尊閑來無事給心愛的魔圃澆澆水,怎得濕了仙子一身,仙子當真是不小心。”
其實若按照原身的酷拽高傲性格,應是不會施舍給仙子一個多餘的眼神,澆了你一身濕又如何,本尊沒有取走你的小命你都該虔誠跪下感謝。
可官逍到底不是從萬千魔海中拼殺出餓原身,沒那個底氣,隻是他自己也沒料到,這一張口的殺傷力,遠比忽略仙子來得更猛烈些,仙子深呼吸幾口氣,眼中火花四濺,抿唇幾次,張口就是一股黛玉味兒:“那是吾站的位置不巧了。”
陰陽怪氣,可配上他這身狼狽樣,官逍有點想笑。
但官逍不想真将仙子惹毛,兔子急了也會咬人,更遑論是一個修行飛升的人族,若非是被風悟從洗靈池劫回來,剛洗筋換骨,他在人界時的修為也能把官逍打趴下。
說到底,仙界把洗靈池設置在仙魔人族三界交界處,還不派神兵神将看守護送,緻使手無縛雞之力的仙子落入魔窟,如今還受此等委屈,都是仙界的失算,這賴不到他們魔界。
魔界隻是收留走失迷路的仙子,他官逍又有何錯呢?
官逍幾個思緒間将自己說服,全然忽略了眼前仙子今日屢屢狼狽到底是拜誰所賜。
風悟适時捧着新的衣裳前來,官逍看了眼托盤中的衣裳,感覺有些怪異,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示意仙子去換,莫讓東稷的魔風鑽進骨子裡,一副體貼入微的作态。
葉鶴清隻覺魔尊幾百年間變了許多,從前也隻是喜怒無常,一言不合大殺四方緻生靈塗炭,現下雖是看起來溫和了點,卻又添了些虛僞做作。
仙子去換衣後,官逍戳了戳頭頂的烏雲,那剛已經變透明隐匿了身形的雲朵又逐漸現出烏黑的顔色,被官逍的手指戳一下,彈一下。
玩了會兒Q彈軟綿的烏雲,官逍張開手,将雲中剩餘的魔氣又收回掌心,打量四周雜亂種植的魔植,與幾年沒收拾過的荒草地一般,看着十分有生命力,官逍滿意地點點頭。
隻是,不知是不是官逍的錯覺,他總覺得不遠處指揮種植的天機看起來滄桑了許多,那額上的青筋還在不停跳動。
收回視線,就見仙子已經換上新衣走了出來,一身深紅色廣袖長袍在輕風中微微揚起,自霧中走出時實在吸引人的眼熟。
官逍微微歪頭,總覺得這顔色實在眼熟,再一低頭,這不是與自己平時穿的衣裳色調幾乎一模一樣。
再細瞧去,那收緊到讓仙子不得不屏息收腹的腰身,還有短了一小寸的衣擺,莫非……
仙子行至近前,僵直着上身,并非他一定要如此,隻是衣裳小了一号,将他身體緊緊束縛,動彈不得半分,仙子就這麼直勾勾看着官逍,并未開口,隻是那雙清透的雙眸已經訴說了他的内心:如此作弄于我,尊主大人可滿意了?
官逍再次扶額,一口黑鍋不給閃避機會地這麼扣在了他的後背。
剛要叫風悟來收拾他折騰出的爛攤子,魔殿那邊傳來一聲凄厲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