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成想進了這門,一把劍就要幾百兩銀子。再想跟管事托個人情打點關系更不知要花費多少,隻怕他的畢生積蓄,根本拿不出手。
那位管事的與蔺長老寒暄過後,目光又朝着這邊掃了過來,朗聲笑道:
“這位老爺子來鴻雁樓求劍,卻信不過敝号,不知蔺長老可否撥冗,得您金口玉言,敝号這生意做得才算心裡踏實。”
蔺長老與鴻雁樓素有生意往來,幾百兩的買賣他是瞧不上的,但看在生意夥伴的份上,撞見了少不得要轉圜一二。
他淡淡地瞥了一眼,似笑非笑道:
“仙緣豈是容易尋得的,若是連仙劍都不識,何必勉強修仙呢?”
卓老漢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方才隻怕被人騙了銀子去,如今卻是想将銀子雙手奉上,唯恐對方看不上眼。
打了一輩子算盤的手,此刻提着那包銀子忽然抖了起來,仿佛自己獨孫的前途都托付在這二百多兩銀子上了。
才向前邁出了一步,忽然喧嚣的酒樓内,底樓每一個人都清清楚楚地聽到了一個聲音。
“仙劍?”
清冷的聲線從高處傳來,飄渺中帶着淡淡的譏嘲。
“恰好方才我買了一把刀,想要找一塊試刀石。”
駱真捧着刀下樓前,走出一步又退了回去,問:
“若是道理講不通,又該如何?”
“那就動手。”
“他們是陽泉宗的,我……不能動手。”陽泉宗嚴禁門下弟子互毆。
“他們動手不也犯了戒?不要怕!”
駱真頹然地垂下了頭,
“我……打不過。”
這長老他認得,就連手下的四個弟子也是朝聞境的修為。
以一敵四,沒有勝算。
郁離微微一笑,
“幾個朝聞境的就吓得不敢動,先前是怎麼敢挑戰六階劍修的?”
駱真鼓起勇氣走下樓去,心中茫然地想:打架會被趕出陽泉宗嗎?那還能參加朝聞台大比嗎?
緩步走到人群中央,抱着刀站定,
“我今兒在鴻雁樓買了一把刀,方才聽到樓下在兜售仙劍。好奇想知道我的刀和這把劍碰一下,結果會如何?”
管事的臉色難看起來,他往駱真身後看去,二樓雅間的夥計跟着他一路下樓來,任由他攪局竟也不攔着。
鴻雁樓素來派系極多,二樓的夥計不歸這位管事統轄,他垂手站在駱真身後,想:劍道六階是什麼樣的人物,見了雅間那位藍衣青年不戰而退,那是我等惹得起的人物嗎?
管事的按捺下心中的焦躁,笑道:“也不是不可以,隻要這位客人付了銀兩,這把劍可以任意處置,是砍是劈都由得你。”
“既、既是仙劍,索以高價,怎、怎的轉眼就棄若敝履?”
管事的大怒,心想:說要試刀的是你,怎麼我讓你買下任由處置,反而成了我的不是了?
蔺長老在一旁見駱真始終低着頭,目光不敢與自己相接,狐疑道:
“小子,你認得我?”
駱真視線飄開,心虛道:
“不認得。”
這下子蔺長老更确信無疑了,方才管事已點破了他的身份,凡是修道之人在此城中,不會不知道陽泉宗長老幾個字的份量。
而這後生,一看就是心中有鬼。
管事的在旁瞧出了些眉目,随即笑道:
“這位是陽泉宗的蔺長老,少年人你是哪個宗門的弟子,怕不是大水沖了龍王廟……”
駱真站直了不動,說:
“你、你是陽泉宗的,口口聲聲說這是仙劍,敢問這劍是你從陽泉宗帶出來的嗎?”
蔺長老心中一咯噔,留意到坐得滿滿當當的酒樓漸漸安靜了下來,酒客們仿佛都被這邊的對峙吸引住了,紛紛停盞望了過來。
他平常下山來,在這城中哪回不是呼風喚雨、走到哪兒都受人追捧,何曾有過被個楞頭小子堵得下不來台的。
于是冷冷一笑,問道:“你是哪位長老門下?下山可是奉了師命?你師尊可知你在外頭肆意妄為、不敬尊長?”
駱真愁眉苦臉地想:我還沒有師傅,小師叔倒是有一位,不敬尊長我是不敢的,至于肆意妄為嘛,都是他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