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裡的突然出現,反而引動了月圓的委屈,她鼻子一酸,突然朝他飛奔過去,像電視劇裡演的的久别重逢。
可惜胡裡沒看過電視劇裡,也不把她抱起來轉圈圈,而是一把揪住月圓的馬尾辮,将她的頭往遠離自己肩膀的地方拉,做出嫌棄表情冷冷說道:“鼻涕,别蹭我身上。”
月圓不聽,反而越發用力地擁抱過去,她的臉靠在胡裡的肩頭,聲音委委屈屈的:“我這次沒哭哦,也沒有流鼻涕,你不要推開我,我隻是想你了,胡裡。”
胡裡聽到月圓的話,愣在那裡,他瞳孔微微長大,耳朵動了動,臉上是不知所措的表情,他的拳頭握緊又松開,松開又握緊,最終無奈地吐了一口氣。
胡裡真的沒有推開她,而是放任月圓軟軟的身體放肆地抱緊他。
他心口生長的那根狗尾巴草像被風撩動,細細的絨毛撫過他的心髒,像刺激到了什麼神經,以至于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血液在血管裡肆意奔騰。
胡裡悄悄紅了耳尖,卻無人發現。
“你去哪裡了,胡裡?我找了你好多次,你出遠門了嗎?”
他哪裡都沒去,他一直呆在這裡,看她一次次尋找,聽她一聲聲呼喚,滿懷期待地來,失望落寞地走。
胡裡其實也不好受。
在無數個深夜裡,他躺在樹杈上,皎白的月光灑滿他的全身,卻無法填滿他的孤寂,心口癢癢的,像無數隻覓食的螞蟻從他心髒爬過,偶爾一隻調皮的蟄下一根尾翅,他便感覺很難受。
但他的驕傲不允許他當衆難受,他隻能躲起來,化作原本形态,背過身去悲傷地舔毛。
好半天,月圓才松開他,她的眼睛紅汪汪的,盯着胡裡開口說話:“我是來和你告别的,我要死了,胡裡。”
“你……”
月圓做出一個堅強的笑容:“我得病了,流了好多血,可能是血癌。”
月圓隻有六年級,她對疾病沒有明确認知,在她心裡,癌是疾病的最高等級,是不可能會治好的,并且,爺爺奶奶年紀大了,家裡壓根沒錢替她治病。
“你不用難過的,我們王老師說過,生和死都是自然界的規律,每個人都要死的,我想我隻不過是早一點而已,想了想,早一點死還有好處呢,我可以先去閻王殿報道,把什麼都混熟了,等很多年後,爺爺奶奶還有你都來了,我就可以為你們指路,這樣會少了很多麻煩。”
月圓努力讓自己的笑容更燦爛一些,她強迫自己咧開嘴,殊不知這樣的笑容比哭還難看,可胡裡隻是默默地看着,并沒有笑話她。
第一個死前心願了卻,月圓心滿意足,潇灑地揮了揮手:“再見了,胡裡。”
她背過身去打算離開,胡裡瞧見了月圓褲子上的大灘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