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的簪子貴,問了店家,少不得四五兩銀子。葉以舒看上了一支素簪,花了二兩銀買下。
剛付完銀子,轉身就見着個熟悉面孔。
葉以舒不吱聲地貼着門走了幾步,待看到男人拿着一把好看的桃花簪子結了賬,才在人家身後陡然出聲道:“小叔。”
葉正松猛地被吓了一跳,手裡的首飾盒子都差點掉了。
他喘了一大口氣,臉色難看地擡頭。見是葉以舒,憋着的那口氣兒不上不下,一時間抓着首飾盒連退兩步。
葉以舒眉頭微蹙,道:“小叔不在家收稻子,怎麼這會兒跑縣裡來了?”
“還有這簪子……”
他看着男人遊移的眼神,慢悠悠地提起一抹笑道:“這簪子,定是給小嬸買的吧?”
“不、不是給你小嬸買的還能給誰買!”葉正松擡高了聲音道。
“我還有事,先走了。”說完立馬離開,路過門檻還被絆了一跤,差點摔個狗啃泥。
葉以舒仔細将簪子放好,出了門,看着葉正松消失的方向。
葉正松一定有鬼。
不過他沒空管小叔一家的閑事兒,怕師父那邊多等,他提上藥包就去了城門。
兩邊一彙合,他坐上牛車就走。
“怎麼樣,見到宋大夫沒有?”施唯攀上來兩個胳膊,黏糊挂在他半個肩膀上問。
“不在。”
“那可惜了……”施唯重重一歎。
葉以舒納悶,便問:“其他大夫醫術跟他相差那麼大?”
“非也非也……”施唯賊兮兮搖頭,看了一眼前頭駕車的爹,然後拉着葉以舒湊在他耳邊小聲道,“宋大夫生得俊,我瞧着跟你最配。”
葉以舒伸手推開他的腦袋,面無表情道:“這都快秋天了。”
“什麼?”施唯一雙鹿眼中閃過迷茫。
葉以舒低聲道:“别發春。”
“才沒有!”施唯勒緊了葉以舒的手臂,暗戳戳道,“我是真的覺得你倆合适。”
“你說說,你也十八了吧。我比你小一點都定親了,你還不着急?”
“不着急。”
“你不着急但葉嬸子着急啊,上次都問到我這裡來了。”
葉以舒沒料到還有這事兒,道:“問什麼?”
施唯學着施蒲柳的語氣,輕輕弱弱道:“唯哥兒啊,你可知道我家阿舒是不是、是不是有什麼心上人了?又或者喜歡什麼樣的男子……哎,你也知道,我家阿舒從不跟家裡說這些。你跟他玩兒得好,你可……唔!”
葉以舒堵住他的嘴,繃着唇角沒忍住,眉梢帶起張揚的笑意道:“行了,别學了。”
“所以我才這樣問的嘛。”施唯也跟着笑道。
“不過又說回來,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我瞧着你眼光忒高,不是神仙下凡的你看不上。”
葉以舒道:“可不就要神仙下凡的那種嗎。”
“啧啧啧,那你跟自己過吧。”施唯小聲嘀咕道。
葉以舒現在所處的朝代名叫大邱朝,有男、女以及哥兒三種性别。哥兒外表與男子無異,隻長得纖細些。但大不同的是,哥兒會生子。
葉以舒自認不會生,也不想生。至于找對象的事兒,他現在年紀不大,也沒那心思。
這事兒他打定主意随緣,沒準以後随便遇到一個,看對眼了就在一起了。
要是沒遇到,他一個人又不是不能活。
但這想法不能跟他娘說,照着他娘那身體,說出來将她氣暈過去也是可能的。
至于他娘打聽這些,那就随她打聽。反正他也不會掉一根汗毛。
傍晚時,牛車駛入村口。
葉以舒下了牛車後跟他師父說了一聲,然後就回家去。
不過到家門口時,見他娘在竈屋裡忙碌,他放下東西,打了一聲招呼就拿上麻袋往山上去。
這次出去,近期打的獵物都換成了銀子。獐子一兩八錢,兔子跟野雞五錢,加一起二兩三錢銀,買了銀簪跟藥,餘下也就一百文。
家裡藏不住錢,他們不在家時他奶常偷偷摸摸往屋裡鑽。葉以舒親眼見過的就不下于三次。
所以他的那些銀子都悄悄藏在一個地兒。
趁着天黑過去,順帶能看看陷阱裡有沒有野獸,再把這一百文也放進去。他身上留幾十文散錢夠零用就成。
傍晚暑氣消歇,田地裡的村人正埋頭苦幹。田塊兒裡的稻谷漸漸被收割,裸露出幹裂的褐色泥土與水稻樁子。
葉以舒這會兒往山上走,刻意避開人,鑽入林子。
下林村後面一片全是山,不熟悉的人進來就會迷路。村民們即便進山,也隻會在外圍活動,挖些野菜或者撿些野果。
葉以舒找到自己藏錢的地兒,扒開表面的枯葉,往下挖了一掌深,便掏出一個小瓦罐。
今日剩餘的一百文的裝進去,聽得清脆的銅闆碰撞聲,葉以舒微微眯眼。狹長的眼如狐狸。
點了點銀子,整十兩六錢。在農家算一筆巨款了,但這十兩他不能動,全當應急資金。
重新将陶罐掩蓋,确保看不出一絲痕迹,他才拿着麻袋繼續找陷阱。
此時,林子外霞光正盛,林子裡已經暗沉。
他尋着記憶一一找到陷阱,一個獵物都沒有。這也是常事兒。擔心家中爹娘擔心,他拎着空袋子,打算下山。
走了沒多遠,忽然聽到一聲驚呼。葉以舒腳步一頓,心道:是哪個倒黴蛋。
不得已,隻得倒回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