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以舒回嘴:“照您這麼說,誰家哥兒像我這樣幹獵戶的?”
葉正坤說不過他,隻能氣沖沖繼續拆屋頂。力道忒大,那屋頂草屑亂飛。
葉以舒失笑,隻能拿着長竹竿,将一個個綁好的稻草遞上去。
父子倆忙活一個上午,東廂房這邊房頂完完整整換了個遍。
至于正午和東廂房,管他呢。
葉正坤從樓梯上下來,拍了拍手。他還在生他爹娘的氣呢。
*
今日中午還有得一頓午飯吃,葉以舒填飽肚子後,就打算上山裡的陷阱看看。
時辰不早,他也不打算在山裡過夜。所以隻腰間挂着斧子就上山去了。
後山山外圍村中人常常過來,葉以舒陷阱不設在這邊。
他繼續往林子裡走,先去悄悄看了一眼自己存錢罐子有沒有被動過,确認安全後,才拐彎去陷阱。
越往山裡走,灌木、喬木交叉錯落,尋常人來,幾乎找不到下腳的地兒。
山中的枯葉多,走着走着時不時還能見到橫亘在身前的枯木。
能做木柴的,葉以舒都砍了堆放,回來的時候順帶能帶上。
走着走着,一條竹葉青挂在樹枝上直直地沖着他襲來。葉以舒瞳孔一縮,一掌揮下去,直直逮住了蛇七寸。
蛇尾順勢纏繞在他手臂,葉以舒被那滑溜溜的觸感激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他最不愛遇到的就是這東西。
手腕勒得慌。他手上用勁兒,隻聽咔嚓聲落,蛇腦袋就耷拉下來了。
葉以舒将其用草莖綁好,挂在斧頭上。
自己撞上門兒來的,他不收也不合适。
路過頭一個陷阱,沒東西。葉以舒掃了一眼就走,沒多遠,就聽林中一點狗叫。
奶聲奶氣的,還是個小狗崽呢。
葉以舒來了興趣,腳步一轉沖着聲音而去。然後就從不知哪個野獸刨出來的坑洞中,逮出來一隻胖墩墩的小黃狗。
黃狗白面,是條好狗。
葉以舒拎着小狗後頸,拍了拍它身上的泥。往胳膊上一抱,道:“以後你就跟着我了,我帶你吃香的喝辣的,讨個狗……”
葉以舒一頓,掰開狗腿,見是條小母狗。話音一轉道:“讨個狗老公,生一窩小崽子。”
念着念着,給自己說笑了。
葉以舒揉揉這毛絨絨的小家夥,有些愛不釋手。
“也不知道哪個缺德的把這麼小的狗帶上山,你說是不是小黃?”
三言兩語給人家取了名字,葉以舒心情頗好。
又往餘下幾個陷阱走去,狗崽子抱累了往地上放,它竟也知道屁颠屁颠跟着腿後頭來。
走着走着,身後響起窸窣動靜。
葉以舒目光一凜,警惕地握住了腰上的斧頭。
在身後人眼裡,哥兒一襲紅衣,褲腿紮緊收攏在皮靴之中。襯得那雙小腿筆直。
墨發紮高,紅色發呆随着走路擺動。腰間收攏,極細。那别着的斧頭上,一條長蛇晃悠。
入這山林如平地,好不潇灑意氣。
再看跟在哥兒腿後跟着的小胖狗,屁股一搖一晃,尾巴卷起。惹得來人無奈發笑。
他剛想出聲喚人。
可哥兒忽然轉身,隻餘光晃過那如傘開的衣擺,砰的一聲。
後背一疼,再擡眼,就被還吊着死蛇的斧頭抵住脖子,被哥兒死死壓在樹幹上。
宋枕錦微微仰頭,胸口被哥兒手肘壓着。
他道:“是我。”
葉以舒懷疑地盯着他,問:“你跟着我做什麼!”
兩人挨得極近,宋枕錦幾乎能聞到哥兒身上若有似無的香味兒。
他有些不自在地垂眸,又看着腳邊的狗腿子,聲音裡有微不可聞的僵硬。他道:“我的狗。我是來找它的。”
葉以舒擡腳一勾,小狗在半個身子趴在他靴子上,雙眼無辜看着兩人。
“汪嗚”一聲,尾巴搖得歡快極了。
葉以舒問:“你怎麼證明?”
宋枕錦想了想,沖着狗崽子道:“阿黃。”
狗崽子轉身咬住葉以舒的鞋,搖頭擺腦的,憨厚可愛。但作為喊了狗名字而不被理會的宋大夫就有些尴尬了。
他沖着葉以舒不好意思一笑,又喚了一聲。
狗崽子這才圍着他繞圈圈,嘤嘤直叫。
葉以舒将手一撤,肅着臉道:“下次别悄無聲息跟在人後頭。”
“抱歉,是我開口晚了一步。”宋枕錦眼中平和,語調不疾不徐。但細看,他耳垂卻紅了。
葉以舒并沒有注意到,而是覺得宋枕錦這樣很符合他對一個大夫的印象。
他道:“我上午去上竹村找過你,但你們村中的人說你不在。”
宋枕錦後退一步拉開距離,錯開哥兒的眼神道:“是我上山采藥了。”
“那你這會兒有空嗎?”葉以舒追着問。
宋枕錦看着自己藥簍,估摸道:“差不多了。”
葉以舒話趕話,盯緊了宋枕錦飛快問:“那麻煩宋大夫跟我下山一趟?”
宋枕錦不知怎麼,見哥兒生怕他跑了的模樣,眸色變得柔和。
他道:“今日天色已晚,要不明日?我那裡藥材不夠了,明日正好鎮上當集,我也要去拿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