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娘一聽,那還得了。當即破口大罵:“葉以舒你少在這兒滿嘴噴大糞!老娘的田,老娘的家當,怎麼可能給你爹!”
葉以舒淡淡道:“哦,我爹就不是你兒子了。”
“我給不給我兒子關你什麼事!你個攪事精,少在家裡離間我跟你爹的關系!”
“就是。我說舒哥兒啊,你都還沒出嫁呢就往裡爹口袋裡刨銀,你一個小哥兒能用什麼銀子,要用,也是豆苗用。”
金蘭瞧葉以舒這架勢,還以為他今日非得從老太太這裡咬出銀子。
糧食得是葉老大去賣,兩個老的搬不動,他家那個在外面做生意又不在。到時候那銀子說多說少,還不是老大說了算。
不能讓這小蹄子鼓動老大幹這事兒,也不能讓老太婆同意!
金蘭這才剛往外一跳,葉以舒便氣笑了。
“給豆苗?我給豆苗賣一匹布做衣服老太太都能硬生生地搶走,小嬸你這不是說笑話嗎?”
金蘭道:“餘下的給了你爹才是笑話!你以為老葉家的就你爹一個兒子,還有你小叔,我相公呢!”
葉以舒嗤笑:“你相公?你相公拿着銀子就去逛青樓,給他還不如給頭豬。”
“你放屁!看我不撕爛你……”
“行了!”老頭兒進行每日經典項目,拍桌。
葉以舒頓時将氣勢一收,跟個沒事人一樣坐在桌前。倒是金蘭跟李四娘,那才叫氣啊!
氣得人直哆嗦。
這小賤人就是故意的,就是故意鬧得飯桌上不安甯,好讓她們吃不下飯!
金蘭也确實吃不下了,将筷子一扔,人就走了。
砰的一聲,西廂房的門被摔上。
葉以舒:幼稚!
不過他心情好,攪和了兩老的心情,今晚可以睡個好覺。
再看他爹娘,很好……在日積月累的飯桌博弈上,他爹娘早已經适應。能吃得下飯就好。
不過看他娘,隻夾身前的菜,相必也是被他奶惡心到了。
下一次,得讓老的注意衛生。
*
再說金蘭,關門進屋之後就不可避免地想到剛剛葉以舒說的那句話。
什麼叫拿着銀子去逛青樓?
他家相公幾天前纏着那老不死的要了五兩銀子,說是去做生意,要個幾日就回來。
從前也不是沒這樣的事兒,做生意有賺有不賺,但總體來說也沒虧本。所以她一直覺得自己丈夫還算是有點本事。
可她同樣知道,外面的花花世界吸引人,尤其是男人。
葉正松要是去了,要是……
不對,不對!她不能被葉以舒的話套進去了!他分明就是在離間他們夫妻倆。以後要是他們鬧得不安甯,就被葉以舒看了笑話。
金蘭在床上翻來覆去,刻意忽視着,倒心中也安穩了下來。
屋外,葉以舒一家收拾好了該進屋睡覺。
葉以舒立在籬笆邊,看豆苗抓螢火蟲。
他瞧了一眼籬笆外面,又跺跺腳,拍打着繞着他飛來飛去的蚊子道:“螢火蟲不是每晚上都有,你抓來幹什麼?”
“金寶想看。”
“想看他出來看不就是……”葉以舒說着一頓,“金寶今晚上好像沒回來。”
豆苗抱着竹筒點點頭,道:“豆苗一個月隻能玩兒幾日,今天又去他外祖家念書去了。”
“晚上就不能出來?”葉以舒跟小叔小嬸不對付,他也忙,所以也不太關注那常常被送去他外祖家的小家夥。
豆苗道:“晚上照着油燈也是要背書的。”
葉以舒揉了揉小孩腦袋道:“那你想念書嗎?”
豆苗抱着竹筒仰頭,螢火蟲趴在竹筒底部,瑩瑩黃色光芒閃爍,映照在他沒多少肉的下巴上。
“大哥,你不是教過我嗎?”
“那我換一種問法,你想考科舉,當大官嗎?”
豆苗皺眉,竹筒沒蓋蓋子,螢火蟲漸漸往上飛。輕飄飄的,如雲霧騰起,夢幻不已。
豆苗慌忙用手蓋在竹筒上,眼裡倒映着光。
他揚起笑臉,純正又稚嫩道:“大哥哥,我要跟着你學打獵,不考科舉,不當官。”
“為什麼?”風徐徐,吹動葉以舒的頭發。他勾起一縷,别在後頭,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溫和。
豆苗道:“因為……因為能吃肉,能賺錢。”
葉以舒輕笑一聲,兩手抱住他的臉,跟捏橡皮一樣揉搓兩下,然後擠着他臉道:“行,你想學什麼就學什麼吧。”
“大哥哥你怎麼跟包子他們爹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包子他跟我說,他爹經常在家裡念要不是家裡沒錢,肯定送包子去讀書。然後說那些好好讀書的人以後就是大官,光宗耀祖!”
葉以舒道:“當大官哪裡是那麼容易的。”
抛開那人中龍鳳,鐘靈毓秀之輩。絕大多數都必須得勤學苦讀,懸梁刺股。多的是那一坐就是數十年冷闆凳的人。
學到如此,才能成為那萬分之一。
葉以舒松開小孩,拍拍他小腦袋道:“人生苦短,大哥帶着你混。不說光宗耀祖,吃喝不愁還是可以的。”
豆苗咧嘴,擡頭挺胸驕傲道:“我本來就是跟着大哥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