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以舒身體坐直,後仰靠着牆。
他目光呆滞,腦袋裡想着明日先将那何首烏送去縣裡賣了。再問問訂做攤車的價,太貴的話,他大不了先挑擔子賣。
現在山裡動物精明,也不好打。這幾次去多沒多大收獲。
正發着呆呢,院外路上忽然跑來個人。邊跑邊沖着他家院子喊道:“不得了了,不得了了!葉叔,李嬸子!你家老四跟兒媳婦在鎮上打起來了!”
葉以舒聞言一驚,跟豆苗齊齊轉頭看着籬笆外。
兄弟倆長相五分相似,都是同樣的神色。眼光閃動,嘴巴微張,瞧着興奮不已。
李四娘跟葉開糧急匆匆地跑出來。
“柏樹他娘,你說啥?!”李四娘驚道。
那過來的人快速将事兒說了一遍,然後老兩口就匆匆離開家門。他爹也被他倆給拉着一起走了。
葉以舒手撐着下巴,唇角揚起淺淺的弧度,道:“豆苗你聽清楚沒?”
豆苗眉頭擰成毛毛蟲,道:“隻聽到什麼外事?”
葉以舒摸着下巴喃喃道:“小叔還挺能搞事兒,本以為逛個青樓就是極限了,還養得起外室。”
“大哥哥,你在咕哝什麼啊?”豆苗一臉迷惑道。
葉以舒劃拉下他的頭發,撐着膝蓋起身道:“你在家陪着娘,大哥跟去看看。”
“哦,那大哥哥你帶爹早點回來啊。”
葉以舒腳步輕快,道:“知道了。”
……
葉以舒腳程快,幾乎跟兩老的前後腳到。他小叔跟小嬸打架的地方好找,找那人圍得多的地方就是。
葉以舒到的時候,現場正混亂呢。
就見他小嬸抓着他小叔的衣服,爪子直往他臉上招呼,邊撓邊大罵道:“我讓你偷人,讓你養小的!老娘辛辛苦苦給你家生兒子,在家被裡當牛做馬,你倒好,拿了錢出來偷人!”
“葉正松,你個爛心腸!你還護着那狐狸精!”
小叔的衣服已經被他健碩的小嬸撕破了,外衫隻剩下一半破破爛爛地挂在肩膀上。臉上、脖子上皆是冒出血珠的紅痕,發髻散了,半遮着臉,躲躲閃閃的看着好不狼狽。
但李四娘哪裡看得了自己寶貝兒子如此受欺負,當即撸起袖子就去幫忙。邊心疼喊着:“兒啊,娘來了,娘幫你收拾這個潑婦!”
金蘭戰鬥力哪裡是小觑的。
她長得結實,老太太一來就抓住她的頭發。隻聽“哎喲”一聲,比豬還能嚎。
葉以舒看李四娘弓着背,腦袋不敢動。撅着屁股隻能跟着金蘭的手轉。那滑稽的樣子惹得他抖着肩膀笑。
圍着的人群也指指點點,仔細聽,還有人小聲在說“打起來,重重地打!”。
好不厚道,但好不暢快!
李四娘打不過,便扯着嗓子叫道:“老大!還不給老娘幫忙!”
眼看他爹要出去,葉以舒飛快走到他爹身後,抓住衣服就往後拉。圍觀的人見有人留出位置,飛快擠上去補足了。
“阿舒,你怎麼……”葉正坤看着自家哥兒,疑惑他怎麼跟來了。
“噓——”葉以舒給了他爹一個眼神,“爹啊,咱不摻和小叔家的事兒。”
葉正坤長得高,隔着人頭還能看到打成一團的三個人,還有氣得站在旁邊哆嗦,但一點不幫忙的親爹。
“可是你爺奶年紀大了,打出個好歹來……”
葉以舒拍拍他爹肩膀道:“放心,爹要相信爺奶。他們這麼多年什麼事兒沒見過,有經驗。”
葉正松半信半疑,但也習慣了聽了自家哥兒的話。
葉以舒興趣盎然地盯着混戰中心,注意到那藏在角落的女人,便問:“爹,那人是誰?”
他爹支支吾吾,皺着眉頭忽然唬了他一句道:“未成婚的哥兒,管那麼多做什麼。”
葉以舒唇角翹了翹。
不說他也知道,不就是他另一個小嬸嘛。
瞧着嬌嬌弱弱的,一身錦繡,手上戴銀镯子,頭上戴絹花銀簪。面如芙蓉,三分纖薄,确實是男人喜歡的小意溫柔的女人。
瞧着養得還挺好,臉上擦脂抹粉的,膚色是健康的白裡透紅,手上也不見半點繭子。
打了半晌,罵了許久。金蘭終于舍得放開老太太的頭發,她氣咻咻地盯着還縮在一角的女人,心一着急,一把推開葉正松就要過去。
但偏偏他那小叔看着弱,卻把那外室護得嚴嚴實實。
他一把将金蘭推開,看她摔在地上,吼道:“你這潑婦,你到底要做什麼?!有什麼回去說不行!”
男人嘛,做了錯事還要維護自己的臉面。
但金蘭哪裡願意如他的意,她從小就是個不會讓自己受委屈的。
“我要做什麼?!我要你把花在那狐狸精身上的銀子要回來,把她賣了!送窯子裡去!”
“你你你……男人三妻四妾,天經地義!我不就是養了個小的,擡回去你們和睦相處,為老葉家生兒育女,和和美美……”
“我呸!你也不怕她有病!”
“咦……”葉以舒抖落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他小叔還想得好嘞。
“行了!”一聲怒吼,中氣十足。
葉以舒擡頭,就見老頭子出來“主持公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