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刺骨的寒冷之下,讓淩星有了微弱的意識。
混沌間,淩星頭腦昏漲,渾身上下沒有什麼力氣,整個人虛的像一團棉花。
耳邊突然炸開尖銳刺耳的聲音,樂聲吵得淩星腦袋都疼。
貫穿力如此強勁的樂器,非唢呐莫屬。
淩星被唢呐的聲音吵的更清醒了一些,他緩緩睜眼,與一尊破敗的神像對視。
那神像沒了半邊臉,一隻老鼠從空洞中爬出來,給他吓的一激靈,心裡頭突突狂跳。
還沒等淩星回神,破廟外響起一道與唢呐的穿透力不分上下的女聲,“快,快将哥兒帶出來,誤了吉時就不好了!”
淩星腦袋暈乎乎的,隻聽見外面淩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緊接着他就被兩個婆子給架了起來。
剛架起來的時候,淩星兩眼一黑,眼冒金星。腦袋有嚴重供血不足的感覺,好懸又給暈過去。
好不容易緩過來,手臂處又傳來隐痛。
兩個婆子看着枯瘦,實則手上力道強勁,箍的淩星的小臂一抽一抽的疼。
與其說淩星是被架着走路,不如說是被兩個婆子生拖着的。
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淩星也很懵。
他隻記得自己去給爺爺上墳,結果因為突然的大雨被困山中,運氣不好遭了泥石流,人被埋了。
至于眼前情形,淩星此時尚未有頭緒。
外面的光線實在刺眼,寒風又像刀子一樣,割着肉般的疼。
淩星模糊的視線,似乎看見有一片紅,唢呐吹的也像是喜樂。
想到村子裡還有的一些習俗,淩星打了一個激靈。
他不會是被人挖出來配冥婚了吧?
淩星成功的自己吓了自己後,腦袋裡突然多出一段陌生的記憶。
那記憶來的太突然,信息量頗多,導緻淩星頭痛欲裂。
架着他的兩個婆子見淩星閉着眼睛,眉頭皺的死緊,也不免有些擔憂。
一人驚道:“這沖喜的哥兒,别沒把人沖活,倒先把自己給沖死了啊。”
另一人打量了一眼淩星,覺着這狀态實在是不對勁,便伸手抓着淩星的手,對着他的虎口就是猛掐。
“啊!”
鐵鉗一樣的力道落在虎口上,疼的淩星直接喊了出來。
他要是真的死了,也能被這婆子生生的掐活過來。
掐虎口的婆子松一口氣,“這聲聽着還有些中氣,死不了。”
先頭擔心淩星死了的婆子也放心了,連忙道:“咱快把人給老沈家送去,得了喜錢吃頓席面,比什麼都強。”
淩星的虎口還在隐隐作痛,腦袋的疼痛倒是消失了許多,他無心在意周遭,隻能默默的消化着那段陌生的記憶。
他死了,然後穿越了。
穿到了一個不知名的朝代,禹朝。
這個朝代有男人,女人,還有一種性别,哥兒。
哥兒雖有男性特征,卻不能讓女子有孕。不僅如此,哥兒身體構造亦與男子有區别,他們有孕口【注1】自己就可生子。
淩星就是穿在了與自己同名同姓的哥兒身上。
原身本是南方富庶地的,家境也算殷實。怎料那金窩窩一樣的地方夏日裡發了水,湖水倒灌将整個城都給淹了。
災民越來越多,官府管不過來。
也有因為禹朝建立沒幾年,各方勢力複雜之故,府衙想管也心有餘力不足,阻攔的勢力實在太多。
人吃不上飯容易出事,最先倒黴的就是那些有些家底的人家。
淩家僅剩的一些吃食也都被搶後,沒辦法隻能跟着隊伍逃荒。
有些災民流竄成了賊寇,一路上惡事做盡。逃荒求活路的百姓除了要應對這些流寇,還要面對着因長期缺吃,導緻的一應疾病。
逃荒途中有人因病逝世,有的則是為了活命,将自己給賣了。還有的是在一次又一次,躲避流寇搶奪的途中失散了。
原身逃難到這裡,已經是強弩之末。
人餓的發昏,隻有一口氣吊着。
聽說小柳村沈家的想娶個人進門沖喜,原身主動央求着要嫁過去,隻求一口飯吃。
他不能死,他還要找弟弟淩月。
娘親難産而亡,臨終時将弟弟托付給他。但他卻因一時不察,在逃亡的過程中,叫繼母将弟弟給賣了換餅子吃。
原身為了尋弟弟,脫離了本就沒幾個人的隊伍。
他隻知道弟弟在這縣中,但是具體在哪,就不知道了。
沈家那邊也急着娶人進門沖喜,見着有人願意,也沒有挑。
礙着規矩,新嫁之人不能直接在夫家。
原身又沒有娘家在這邊,沖喜說到底有些晦氣,沈家人也不想借人屋舍遭人嫌棄,隻能讓原身從破廟那邊出門子。
嫁去沈家,就能在此地落籍,還能有飯吃,沈家也答應他會幫他找弟弟。
原身打算的很好,隻可惜他的身體已經無法再支撐,在吃了頓飽飯後,人就在破廟裡走了。
後面就是現代的淩星因泥石流而亡,卻不知為何借屍還魂,成了禹朝的淩星。
接收完記憶後的淩星,依舊四肢發軟,除了虎口鑽心的疼那一下,喊出了聲外,現在想說話都沒那個力氣。
淩星感覺自己就像個木偶人一樣,無法控制四肢,隻能被兩個婆子架着走。
好在視線恢複了不少,離得近了,能看清模樣。不像一開始,再近都隻是一團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