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枝繁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心髒劇烈跳動,腦袋也抽抽地疼,她揉了揉太陽穴,招呼自家小貓:“咪咪,快過來讓媽媽親親吧。”
“砰——”
印着雙喜字樣的搪瓷臉盆摔在地上,打斷了辛枝繁的思路。
辛枝繁仔細一瞧,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眼前的房間窄小閉塞,以辛枝繁遍閱戶型圖的眼力,一下就看出不過十五平。
但小小的房間裡不僅放下了一張雙人床,還有碩大一個臉盆架,擺着搪瓷臉盆和一個陳舊的暖壺,兩把靠背椅,濃濃的七八十年代老房子風格。
見辛枝繁睜開眼睛還迷茫的樣子,周毅惡劣地咧開嘴笑出聲,又踢了幾腳剛剛打翻的搪瓷臉盆,嘻嘻幾聲後逃出房間。
“阿奶,後媽不高興,把臉盆都摔了!”
遠處傳來熊孩子理直氣壯的告狀聲。
“真是娶了個祖宗,建國啊,你出門讓老娘一個人伺候你的婆娘,就會使性子,還老是跟孩子計較,真是後來的娘不親!”
建國,多麼樸實無華且熟悉的人名。
辛枝繁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居然穿到了昨晚剛剛看的一本治療低血壓絕佳的八零年代後媽養崽文裡。
在這本小說裡,女主是美貌嬌柔的城裡姑娘,男主是樸實能幹的小城幹部,兩人在一次次接觸中暗生情愫,就算男主之前已娶過一任妻子,留下了三個小孩,但女主仍義無反顧嫁給了他。
辛枝繁看到簡介的時候正惬意地磕着瓜子,并沒有提高警惕,畢竟現在流行的養崽年代文裡,萌娃一個不夠,兩個欠多,三個剛好,四個五個也能養。
但後來的劇情,簡直就像泥石流,轉瞬即下,女主經曆了一系列心理轉變,終于接受了男主的求婚,但就在跟着男主回老家的時候,發現婆婆早已為男主的崽娶了後娘。
好巧不巧,這個後娘和辛枝繁同名。
在女主的視角裡,她過五關斬六将,相繼收服了三個崽崽,婆婆和公公的心,成功地讓辛枝繁黯然退場,自己成了新一任後媽,和男主幸福生活在一起,之後更是一口氣生了個三胞胎,兒女雙全。
辛枝繁看到這裡,拳頭已經梆硬了,好家夥,着實好家夥。
倒黴後媽不僅在男主沒回家時用自己的嫁妝養活了一家老小,還天不亮起來燒飯,大冬天下河洗衣,日常忍受婆婆的辱罵、公公的騷擾以及熊孩子的瞧不起。
就這樣,她還無怨無悔地奉獻自己的一切,在女主到這家後,心甘情願讓位,承認自己不如城裡姑娘,把自己最後一個銀镯子留給了小丫,當年冬天就在破廟裡凍死了。
辛枝繁無語凝噎。
她錯了,她真的錯了,她不該在看到有角色和自己同名時還要接着往下看,她不該在已經被氣到的時候還不信邪堅持看到最後,熬夜追小說是沒有好結果的!
如果她有錯,請讓法律制裁她,而不是用這種精心雕琢的爛冬瓜來填飽她的肚子。
一覺醒來,年方三九自認尚在妙齡的辛枝繁,成了真正的少女,十八歲的後媽。
辛枝繁流下寬面條淚。
“喪着一張臉給誰看呢,不就是讓你洗個床單,還磨磨唧唧賴在床上不肯起來,我就知道你之前的賢惠都是裝出來的,在外人面前倒是一副好媳婦樣子,就會偷奸耍滑。”
滿臉尖酸的王桂芹走了進來,看見地上的搪瓷盆,瞬間變了臉色。
“敗家娘們兒,不是自家的東西不心疼,這麼好的搪瓷盆摔在地上,是不是日子過不下去了,能夠嫁給建國那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氣,不願意幹活就滾回家去。”
說着一面把臉盆放回架子上,還對着光看了看有沒有摔漏的小洞。
辛枝繁頭還疼着,被她一吼更是難受。
身子一歪,利索地躺回床上。
“嗚嗚嗚,娘啊,我要死了,嗚嗚嗚,我活不了了,我不舍得你,我帶你走吧娘!!!”
王桂芹吓了一跳,雖然這幾年都在破四舊,封建迷信的話不好說,但根深蒂固的害怕還是讓她打了個寒顫。
“瞎說什麼鬼……什麼話!你死就死了,别賴上我們家。”
“嗚嗚嗚娘,我頭疼得厲害,看來是要沒了,死前我還想再看看三個娃,還有你,還有公公,最想的就是建國嗚嗚嗚,我死了都不會忘了你們的!”
最後一句音調猝然上升,讓王桂芹心漏跳了一拍,好像真有個死不瞑目的姑娘在她眼前出現,凍得青紫的臉上有一雙無神的眼睛。
王桂芹深吸了口氣,摸了摸胸口,暗念了幾聲阿彌陀佛、佛祖勿怪之類的話,再仔細一看辛枝繁臉色煞白,毫無血氣,當真是命不久矣的樣子。
“娘啊,我死前想吃頓飽飯,你去給我燒碗面吧,再給我加兩個雞蛋就成。”
王桂芹一聽這話,下意識瞪眼就要開罵,但想了想,還是忿忿地開口:“想得挺美,想讓我給你燒飯,兩個雞蛋!真會開口!竈上有稀粥,自己去盛。”
說完狠剮了一眼辛枝繁就囔囔自語地走開了。
辛枝繁伸長脖子看人走了,立馬到廚房,想弄點吃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