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嬸的熱情有點把她吓到,但她并不讨厭,因為王嬸的眼睛那麼的清澈明亮,沒有心機,一眼可以望穿。
紀以川也是如此,他才和她剛認識就收留她,給她做飯吃,幫她買藥。
點燃床頭櫃上的檀香,袅袅升起的細煙,是凜冽的冷杉木香。
這讓明念想起紀以川身上的香味。
她思慮片刻,擡起窗棂,見客廳的燈還亮着,杵着紀以川給她從家裡找出來拐杖,一蹦一跳地去找他。
她輕敲兩下門,正在練字的紀以川擡起頭。
竹節般修長的手指,微頓,一滴墨水洇濕宣紙,讓他原本要落下的一撇變成黑點,不斷擴散。
他問:“有事嗎?”
清冷的聲線沒有絲毫起伏,明念把想說的話,吞下喉嚨,“我來拿雲南白藥。”
放下毛筆,紀以川起身找到雲南白藥,并遞給她。
“謝謝,”明念接過,卻沒有離開,生硬找話題問:“叔叔阿姨還沒回來嗎?”
“我爸爸在外地打工,媽媽今天住院了。”
“那你今天下午說有事,是去醫院嗎?”
“嗯。”紀以川淡聲應道。
他暑假申請住宿舍,一直在北城打工,前兩天聽說媽媽身體不舒服,便請假回鄉。
今天帶着媽媽去醫院檢查,醫生目前判斷不出什麼病症,最好住院觀察幾天,他下午便隻好騎車回家拿醫保卡。
本來他想晚上在醫院陪護,但媽媽心疼他暑假一直在便利店上夜班沒有好好休息,就勸他今晚回家住一夜,明天帶着換洗的衣物才來醫院陪她做檢查。
空氣凝滞片刻,紀以川又擡起筆準備寫字,聲音淡漠,“你還不走?”
明念靠在門框前,緊張地低頭絞手指,她躊躇一會,緩緩開口: “我下午說給你錢,沒有其他意思,平常和朋友出去旅遊也會住民宿或者給當地居民租金,在他們的家裡小上幾天,體驗當地風土人情。”
“而且,雖然之前我們倆都聽過彼此的名字,但第一次正兒八經認識是在今天,我們隻能算校友,又不熟,還不是朋友,我沒法心甘情願享受不相熟的人對我好,所以我就提出想給你轉賬。我想如果我們是民宿老闆和客人的關系,我今晚也會比較睡得心安理得。”
她聲音清美像一株蔓延在夜色中盛開蓮花,迎風顫抖,娓娓道來她内心的忐忑。
“但我剛剛改變想法了,如果你想和我做朋友的話,開學後,我可以請你吃頓飯嗎?”她怯生生的試探,說完又怕他拒絕,又加一句,“如果你不願意,我明天一早就搬走,不會讓你看見我。”
夜晚的風裹挾着潮濕和冷意,明念在等到回答前,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進屋吧。”紀以川拿起椅子上的外套,披在明念身上,牽着她的手進屋。
他扶着明念坐下,蹲在她跟前,幫她脫掉拖鞋,仔細觀察她腳的情況。
她的腳得到正确的急救處理,已經消腫很多,雲南白藥噴霧噴灑她腳背上,她的腳被紀以川捧在手心。
下午她疼到麻木,被觸摸也沒有太多感覺。
但現在,紀以川的溫熱厚實的手掌熨燙她的皮膚,圓潤的腳趾下意識一縮,想抽回,又被他拽回。
“開學後,你要請我吃飯,總不能還帶着拐杖。”紀以川嗓音略顯低啞。
粉嫩的膚色在燈光下泛着晶瑩的光澤,淡紫色脈絡藏在細膩的皮膚下,飽滿勻稱的腳趾整齊相依,微微向腳心收縮,在腳底闆中央塑造出一個可愛的淺窩。
暧昧的熱流,流竄在兩個人周圍。
這種氣氛讓明念有些慌亂,她輕聲問:“好了嗎?”
“嗯。”紀以川松開手, “我去喝杯水,你要嗎?”
“要。”明念點頭。
明念挪動屁股,往椅子裡面坐,不小心碰到一個東西,清脆的落地聲,引起她的注意力。
她彎腰撿起地上的硬卡片,是紀以川的身份證。
她随意一撇,想看她和紀以川年齡誰比較大。
出生日期那欄,年份比她早一年,月份和日期是六月十九日。
靈光一閃,明念忽然想到,紀以川和景濯同年同月同日生——
“溫水可以嗎?”廚房傳來紀以川溫柔的聲音。
“可以。”明念敷衍回答。
明念整個注意力都在手中身份證上面。
景濯是典型的混血長相,五官深邃迷人,紀以川長相清秀俊逸,偏中式古典。
而且Lily是美國人,她兒子景垣就是混血長相,身為Lily孫子的景濯也是混血長相。
這一切都很合理,挑不出差錯。
可她盯着紀以川身份證上的照片,越看越覺着眼熟。
好像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