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掌心劃過的地址
“這裡!”
他的手指,與她的手指,重疊在了一起。
女巫細膩而微涼的一點指尖,經由兩人相觸的皮膚,對他施展了不知名的魔法。
Hiro全身的血流加速,毫無征兆的得償所願,讓他有一種強烈的不真實感。他單手摘下蒙眼的絲帛,檢視他們同時選中的那個位置。
心-搏-驟-停——
——是他心中所想的那個,所以不真實感更強烈了。
“這裡是,東京?”
來自地中海的女巫輕快地,在隻有行政區域劃分、沒有地名顯示的地圖上,念出了指尖右邊的那行标注文字。
“不對,埃琳娜,那裡不是東京。”
在“世界地圖”的尺度上,東京和它确實近到異邦人難以區分。
Hiro把目露疑惑的埃琳娜抱到腿上,騰出擺放地圖冊的空地,快速翻到亞洲部分,找到日本,指着東京都之西、隔着群馬縣與山梨縣的狹長行政區域,說出它的名字:
“長野縣。なが-の-けん。”
埃琳娜認真跟讀:
“Naga-no-ken。陌生的名字,給我說說它吧。”
有什麼蠱惑的魔法發揮了作用。Hiro不自覺地換到了清澈溫柔的聲線,介紹起了長野的四時風光、知名景點和鮮為人知的山野趣聞。
講一會兒,停一停,視線焦點也停伫在久遠的日子之前。
那時體感上有半個他大的家鄉的野兔,警校畢業後悄然回去的那一次再看,分明隻是普通體型的普通打洞高手。
他講了多久,埃琳娜就全神貫注地聽了多久,不知道為什麼,耳畔仿佛響起了他在夢裡為她唱過的歌:
「追過兔子的那座山/釣過小魚的那條川/至今夢裡仍回望/我那難忘的故鄉……」
幽藍色的貓眼,活潑靈動,眸光粲粲如星。
“29歲的綠川唯”和“組織的狙擊手蘇格蘭”一起,被他暫時遺忘在了識海深處。六七歲的小景、十五六歲的Hiro、二十四五歲的諸伏景光,目光灼灼地凝望她。
……有一顆種子,在她心口,悄然發芽。
Hiro在說起“秋天的河蟹特别肥美,而且很傻很好騙,不需要釣餌,蹲在岸邊準備帶蓋子的竹簍,瞄準冒小氣泡的地方,搬開石頭就能撈到”時,停了下來。
他說得太多了。
他無聲地指責自己。
在她身邊總是不知不覺地過度松弛,以他的身份來說,過于失格。
哦,綠川唯回來了。
埃琳娜忽然側頭看他一眼,親親他的面頰和唇角,肩膀靠着他,指尖劃過長野與群馬的邊界線,開口道:
“片假名我學得不好,你在這裡的木闆上刻的字*,隻認得出落款前兩個字符。親愛的 ,别擔心,那不是你的問題,所有人在我面前都是這樣,我會保守所有秘密——尤其是‘你’的秘密。需要我立誓嗎?”
比起她平時同他聊天,總帶着幾分慵懶的調笑之意的聲音,此刻的她聽起來高傲而凜然,悠遠而淡漠,甯谧而笃定,冷酷而慈悲。
通俗來講,就是ACG作品中,“手拿劇本的先知角色”,作出重要宣告的場景下,近乎定番的“不會說謊、不會出錯、也不會一口氣倒出全部信息的”聲線。
誓言隻能約束願意遵守誓言的人。
言靈與違背誓約的懲戒并不真的存在。
Hiro的喉結上下滾動,相識以來魚潮般無數混亂無序的想法紛至沓來。
埃琳娜說這句話的時候非常認真,Hiro相信她認為誓言對她有約束力,她确實願意保守秘密。
——不是錯覺,對她而言,他确實是特别的。
……可她那種若隐若現的“非人感”,在這一刻、在她以虛無缥缈的“立誓”作為取信于他的“代價”的話出口時,猛地濃郁起來。
冥冥中有一種離奇的想法,催促他立刻、馬上、不要猶豫、現在就伸出手、捉住她、抱緊她。
如果是她的話、這種時候、會怎麼做?
一道白光閃過,行動先于思考,選擇了唯一正确的答案:
他親吻了她。
不是受情欲驅使,也不是交易或蓄意讨好,更不是想要品嘗她或觊觎她,而是、而是……
埃琳娜有一瞬間的逃離迹象,比“眨一眨眼睛”更短暫的“一刹那”内,她就改變了主意,周身燃燒起氣勢洶洶的火焰,反過來加深這個吻,搶奪主導權。
相識以來第一次,Hiro沒有毫無抵抗地相讓。
這個發現讓她有些驚訝,更多是興奮與鬥志。
她好像、很樂于、見到他的反攻,為了鼓勵他,不吝更直白地展示她那類似貓科動物的獵殺欲。
燦金的鷹眼鎖住幽藍的貓瞳,貓瞳承受住了來自她的熾烈的情火,回以白熱的焰色。
她的獵物不客氣地與她各自為戰,齒關牙城,舌攻唇防。
他們激烈地交鋒,熱烈地相擁,在黎明中征伐,在日光下厮殺。
龍與虎相争,蚺與鳄相鬥,雕與鸮相搏,瀑與岩相擊。
最後是體力和肺活量都不太夠的埃琳娜先敗下陣,她意識模糊地拍了兩下坐墊示意認輸,重新補充氧氣以後新奇地盯着得意的Hiro瞧,好像第一次認識他。
那種欠揍的得意表情她更多在鏡子裡看到,出現在他臉上卻毫無違和感。異樣的感覺湧上心頭。
他看起來更美味了。
終于喘勻了氣,Hiro也自覺自願地為兩人擦幹臉,她和他同時開口。
唇色鮮豔欲滴、似乎不再那樣容易害羞的男性退了一步,請她先講。
埃琳娜有節奏地戳着他胸口硬邦邦的肌肉,無情地吐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