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頌白沒有報自己的名字,隻是對着他笑了笑。
沈钊也不在意,沒話找話說:“真是麻煩你們了,沒想到車會壞在這裡。要不是你們,不知道還要等多久才能等到維修的過來。”
夏頌白微笑說:“舉手之勞而已,沈先生太客氣了。”
“叫我阿钊就行。”沈钊說完,就覺得自己有些太主動了,咳了一聲說,“我看我們倆年紀應該差不多,你也還在念書吧?就不要叫的那麼鄭重了。”
“是,我今年大四了。”
“我還以為你剛上大學。”沈钊總算是從剛剛看到夏頌白面容的震撼中清醒過來,也恢複了平日交際的水準,“你也是要去港口?”
“要去島上的賽馬場。”
“那場馬會?”
夏頌白“嗯”了一聲,沈钊說:“我也受邀了,不然待會兒你坐我的船……”
話說到一半,就被司機給打斷了:“先生的電話。”
沈钊有些不情不願,但還是沒膽子不接電話,磨磨蹭蹭地拿起手機,還不忘了叮囑夏頌白:“我去接個電話,馬上回來,你等我一下。”
夏頌白眼睛彎了彎,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汽車電瓶虧電其實很好維修,不過片刻,賓利便重新發動起來。
馮叔來和夏頌白請示:“少爺,咱們走嗎?”
夏頌白想了想,還是決定過去和沈钊打個招呼。
沈钊還站在原處,電話說到現在還沒挂斷,隻是明顯是被訓了,神情有些低落地低着頭。
夏頌白當做沒看到,含笑和他說:“車修好了,我們先走一步。”
沈钊聞言,下意識回頭,手機裡是視頻通話,他一轉身,恰好能照到身後的夏頌白。
天空是極為陰沉的灰,越發顯出夏頌白肌膚的白,像是剝了殼的荔枝,清甜光潔至極。他長了一雙精緻漂亮的眼睛,圓而明亮,眼尾微微挑起,因為沈钊突然轉身,他像是被吓到了,眼睛眨了眨,長長的睫毛如同蝴蝶翅膀,又似貓一樣善睐有光。
風吹動他的衣襟,露出衣領下倒扣玉碗似的鎖骨,纖細的脖頸上,喉結處恰好點着一顆玫瑰顔色的小痣。
沈钊過去不覺得自己原來這麼好色,可現在看到夏頌白,突然有了一種墜入愛河的感覺。
沈钊下意識問:“你是單身嗎?”
夏頌白:“什麼?”
“沒什麼。”沈钊連忙說,“我是問,你叫什麼名字?我們可以加個微信嗎?”
終于等到他問這個了。
真正的獵人,往往是以獵物的身份出現。
夏頌白今天費了這麼多功夫助人為樂,目标自然就是沈钊。
沈钊,沈家大少爺,二十三歲,在哈佛留學,性格陽光開朗,身邊朋友衆多。
沈家家大業大,财大氣粗,是香港少數能夠同廉家分庭抗禮的名門世家。沈钊父母早亡,留下大筆遺産,他每個月能拿200萬的信托基金,未來還能繼承沈家一半家業,無論從哪個方面考量,都是再好不過的金龜婿人選。
更重要的是,全書中,唯一能讓龍傲天主角攻吃癟的人,正是沈钊的叔叔沈庭宗。
這樣一個人,有錢有背景,簡直是夏頌白擺脫廉晟的最好人選。
今天的賽馬會,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廉家為了和沈家搞好關系而舉辦的,沈钊作為沈家代表,車卻壞在半路上未能出席。
廉晟雖然看起來是天之驕子,其實因為童年的經曆,又自卑又自大,總懷疑别人看不起他,并不相信沈钊是真的因為車壞了才不來,他私下裡大發雷霆,甚至給了勸阻安慰他的夏頌白一耳光。
看到這一段的夏頌白:……
笑了,什麼超雄主角。
當然,夏頌白來幫忙修車,不是為了讓沈钊能順利抵達馬會現場,讓廉晟面上好看。
他肯定是要在沈钊面前留個好印象,方便以後給這個超雄主角攻戴一頂綠油油的帽子啊~
眼看目标上鈎,夏頌白面上還是淡淡的:“我叫夏頌白。我掃你還是你掃我?”
沈钊手忙腳亂地掏出自己的手機,很有心眼地說:“你掃我吧。”
萬一他掃了夏頌白,發送了好友請求,夏頌白不通過怎麼辦?
雖然沈钊之前沒問别人要過微信,但是從朋友哪裡聽過不少這樣的事。
夏頌白掃了之後,沈钊秒通過了好友請求。本來沈钊還想邀請夏頌白上自己的車,可夏頌白已經轉身離開了。
沈钊很遺憾地注視着夏頌白的背影,忽然聽到視頻中,有人喊他:“阿钊。”
這聲音優雅低沉,明明是極為悅耳的,沈钊卻臉色一凝,下意識低下頭來:“二叔。”
雷暴迫近,大雨将至,整個香港上空天色陰霾。
維多利亞港灣内已亮起成串燈火,如同珠鍊,一路延伸蜿蜒。中環内高樓林立,無數摩天大樓組成灰色的都市森林,人與車交替并行,個個行色匆匆。
城市最高處,向下望去,車流如織,人流如蟻。
大樓頂部整層打通,無數熱帶植被繁茂,争奇鬥豔,自動控溫灌溉設施,二十四小時經由總控電腦控制,溫度濕度精确在小數點三以後。
這竟是一座都市叢林裡真正的空中雨林。
雨林正中,是一顆碩大無朋的巨榕樹,貫穿了整整兩層空間,卻仍隻容納下了不足十分之一的高度。隻是仔細端詳就可知曉,大樹已死,依舊保存着生前的形态,連氣根垂落都栩栩如生,樹幹之上,盛開着一簇簇白色的小花,花朵極小,花瓣柔軟,白得微微發藍,柔弱而無害。
系統模拟雨林生态環境,開始降水,雨珠淋在花瓣上,引來輕輕顫動,似是弱不勝衣。
下一刻,一道閃電般的影子掠過,穿過水霧,将開得最大的那朵花用爪子揮下,而後優雅地回旋,落回了正在打着電話的男人臂上。
男人身量極高,站在那裡,姿态挺拔而從容。身後的雨林如同碧綠色的帷幕,在幽微的光線中,襯托出他側臉高挺的鼻梁同蒼白的肌膚,架在鼻梁上的細金絲邊框眼鏡,反射着冷調的光芒。
臂展長達四米的鷹隼,此刻正安靜地落在他的臂上,男人随手自一旁托盤中夾起一片生肉,喂入鷹隼口中。
他的手指修長,握着銀質長夾時,手背上淡青色的脈絡清晰,蜿蜒入蒼白的腕中。
鷹隼吃了肉後,眷戀地在他指尖蹭了蹭,這樣食物鍊頂層的猛禽,在男人面前,卻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馴順乖覺。
沈钊忍不住問:“二叔,這就是你上次從中東一千多萬買的那隻鳥?”
男人掃他一眼:“車修好了?”
沈钊被看了一眼,再也不敢造次,乖乖說:“修好了,我現在就去馬場。”
“到了之後,來休息室見我。”
沈钊驚訝道:“您已經到了?”
可看視頻裡,二叔分明還在中環。
男人輕輕一擡手臂,鷹隼起飛,落回架上。
男人向前走去,身後燈光一重重落幕,面前的大門開啟,門外天台上,一架阿古斯塔AW139直升飛機正停在那裡。
飛機艙門無聲開啟,舷梯落下,恭敬等待他的到來。
雷聲滾滾,大雨将至,直升飛機逆流升空。
在雪亮的閃電中,沈钊聽到男人的聲音,漫不經心,卻依舊悅耳。
“馬上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