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時野卻沒放在心上,兀自進行着手上的動作。
郁懷枳便也不再多話,陪他一起清理幹淨雜亂的餐桌。
好在家裡有洗碗機,兩人一個擦桌子、一個扔垃圾,很快就完成了清潔工作。
做完這一切,外面的天已經黑了,時間到了晚上八點。
而家裡的客人仍然沒有要走的意思。
江時野從卧室裡拿出睡衣,對還在借口看錄像回放的郁懷枳道:“我要洗澡了。”
“哦。”郁懷枳視線盯在電腦屏幕上,“你洗吧。”
江時野站在原地,看了他一會兒,然後轉身進了浴室。
直到浴間裡水聲響起,郁懷枳才長舒一口氣。
他把電腦切回之前看的文件夾。
這個電腦顯然是工作電腦,裡面基本都是江時野和莊樁拍攝的視頻素材,但還是被郁懷枳搜刮出了一些對他而言更有價值的東西。
那應該是江時野第一次拍視頻時被廢棄的素材,畫面裡,當時的江時野眉眼間情緒淺淡,整個人透露出與世間不容的疏離感,他靜靜地看着鏡頭,明明隻是在測試光線,眼中卻似乎有無數的故事可以訴說。
視頻隻有短短的十秒,郁懷枳卻循環了一遍又一遍。
他的手難以抑制地撫上屏幕中人的眉眼。
這是他最熟悉的江時野。
也許是因為他從未接近過江時野的心,面對他時,江時野總像是隔着一層玻璃在觀望他,不給他親近的機會。
他知道,疏離感是江時野的自我保護。
隻有面對莊樁時,江時野似乎才會染上塵世的鮮活。
想到這裡,郁懷枳心間陡然漫上一股無力。
如果隻是事業、金錢,他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得到,可是,一顆不愛自己的心,該如何得到?
沒有人能教他。
将電腦裡的視頻導入手機,郁懷枳合上電腦,坐上沙發。
電視開着,郁懷枳卻沒有看,似乎是在思考,也似是在單純發呆。
直到江時野推開浴室的門,他才終于回神,視線投了過去。
江時野濕潤的長發披散着,肩上随意披着一條毛巾,因為身形高挑,咖色的浴袍隻垂到膝蓋,瘦長的小腿全然裸露在外。
郁懷枳移開目光,下意識看了眼客廳牆上挂着的鐘,莫名道:“他們還沒回來。”
“一萬步,以莊樁的速度,大概要走一個半小時。”江時野邁開長腿,走到客廳的置物櫃前,插上吹風機。
郁懷枳一如既往地主動,跟在他身旁道:“我幫你吹吧?”
“不用。”江時野果斷拒絕。
說到吹頭發,郁懷枳也有過光輝曆史。
江時野的發質偏于細軟,郁懷枳突發奇想想幫他做發型,結果把一頭順滑的頭發卷成了雜草堆。
好在最後用護發素把糾結的發尾都解開了,否則恐怕江時野當天就得去理個平頭。
江時野不知道,郁懷枳為了和他重逢,做了多少準備。
搶過江時野手裡的吹風機,郁懷枳強硬地按着江時野就近坐下。
先是輕柔地将亞麻色長發疏離通順,然後在掌心倒入精油,為發尾按摩吸收。
接着打開吹風機,先用熱風将靠近頭皮的頭發吹幹,再循環熱風、冷風,讓頭發更柔順有光澤。
他的動作熟練溫柔,舒服地讓江時野都不自禁半眯起眼,有了享受的感覺。
頭發吹幹後,郁懷枳又用指腹輕輕按揉幾個穴位,仿佛工作多年的頭皮spa技師。
當溫熱的指腹離開的時候,江時野甚至有些意猶未盡。
“舒服嗎?”郁懷枳又來求問體驗感受了。
江時野感覺一天的疲憊都因為對方的動作而消逝了,他點頭:“很舒服。”
“那就好。”郁懷枳霎時滿足地笑起來。
“滋滋——”放在桌面上的手機突然震動。
站着的兩人一同看了過去。
“莊樁”兩個字出現在屏幕上,十分顯眼。
郁懷枳面上的笑瞬間落了下去。
江時野攏了攏浴袍,走去接聽電話。
靜谧的室内,話筒裡莊樁的聲音乍然響起。
“野哥救救我!我要死在野外了!!”
不用他解釋,江時野已經猜到了他的窘況。
“流月呢?”江時野問。
“太晚了,我剛把她送回家了,但我真的,一步都走不了了!!”
“你不會線上叫個車?”江時野皺眉。
“這裡太偏了,我叫了十幾分鐘都沒司機接……”莊樁哭泣。
“知道了,定位發我。”
“謝謝野哥!!野哥你是我親哥!!”
江時野對給别人當哥沒興趣。
他抽出頸間的毛巾,擦了擦身上未幹的水,邁步準備走回卧室。
手臂卻猛地被人握住。
一股力道自身後而來,将他生生扯得後退,然後被人推倒在沙發上。
江時野沒想到他能在一天之内,被人推倒,兩次。
他眉頭微蹙,正想質問,卻見郁懷枳長腿一跨,坐上了他的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