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東京之後,麻生雅貴就從古董商吉沢那裡要來了雛咲家的聯系方式,和對方約好了上門拜訪的時間。
雛咲家。
麻生雅貴和文月霭坐在桌子的一邊,雛咲兄妹坐在他們的對面。
妹妹深紅緊靠着自己的兄長,垂着眼睛看着自己面前的茶杯,兄長真冬倒是一副沉穩的樣子,但是細看還是可以發現他竭力隐藏的不安。
“是這樣的,”考慮到和自己交談的都是未成年,麻生雅貴的語氣和措辭都很溫和,“我的曾叔祖父是一名科學家,制作過許多射影機,他過世後,作品也随之散落各地,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中,我得知您家有一台射影機,所以想确認一下是不是曾叔祖父的作品。”
雛咲真冬問:“确認了之後呢?您想做什麼呢?”
麻生雅貴回憶起出門前他和文月霭的對話,文月霭也問了類似這樣的問題。
“你知道那台射影機是否能帶來厄運的結果之後要做什麼呢?”
“我記得你說關于這方面事情你自然而然知道要如何做,那會帶來厄運的物品你可以封印嗎?”
“可以哦。雖然沒有相關事件的記憶,但是我知道怎麼做。”
“如果那台射影機真的會帶來厄運,我想請你封印它。”
于是,麻生雅貴這麼回答雛咲真冬:“如果可以的話,作為後輩,自然是想将家中長輩散落的作品收集起來的。”
雛咲真冬沉吟了一下:“……原來是這樣,我知道了。您稍等一下,我去取一下射影機。”
說完,他摸了摸妹妹的頭,起身離席。
雛咲真冬一走,空氣瞬間就沉默了下來。
借着喝茶的動作,麻生雅貴觀察着雛咲深紅。
少女穿中學制服,臉龐還帶着點嬰兒肥,深棕色長發在腦後紮成馬尾,脖頸上是和兄長真冬同款的黑色頸飾,長得很可愛,不過氣質顯得有些沉郁,看起來性格并不開朗。
因為自幼就相依為命,所以才如此依賴自己的兄長嗎?看到這對兄妹的互動,麻生雅貴在心中猜測。
幾人沒等多久,雛咲真冬就帶着射影機回來了。
“這就是我家的射影機。”說着,雛咲真冬把射影機放在了桌子上,“是我的母親留下的,母親說是外祖母傳給她的。”
桌上的射影機外殼是純金色的,鏡頭和麻生雅貴手中那台一樣,也是藉由鉸鍊推出與收起鏡頭的設計,鏡頭周圍一圈刻有十二個文字,分别是十二地支,四角雕有金色的蔓草花紋。
麻生雅貴端詳着這台射影機,沒有貿然上手,而是給了文月霭一個眼神。
文月霭拿起射影機,對着取景器看了一眼後,又檢查了一下鏡頭,說:“沒錯,是麻生邦彥的作品,這台射影機的技藝比家裡的那台要更加成熟。”
除了在工藝更上一層樓外,這裡面放着的某樣東西讓這台射影機從本質上就和其他的射影機區别開了,如果說麻生雅貴持有的那台是普通的射影機,那這台射影機就是豪華plus版的。
不過,這些就沒必要說出來了。
聽到文月霭的話,麻生雅貴看向雛咲真冬:“失禮了,請問,您可以将這台射影機賣給我嗎?”
雛咲真冬有些為難。
其實麻生雅貴早已發現,在文月霭說出射影機是麻生邦彥的作品時,雛咲真冬就有些緊張了,現在躊躇也是可以理解的。
畢竟這是人家家族傳了三代的東西,不論實際價值是高是低,光是其代表的意義就不同凡響,總不能随随便便賣掉。但是,如果真的會帶來厄運,把這台射影機留在這不就等于害了這兩個孩子嗎?
“為了表示誠意,”麻生雅貴說,“我願意出高于市面上大多數古董射影機兩倍的價格,也就是三百萬日元,您看如何呢?”
“這……”
三百萬日元,聽到這個價格,不管是誰都會心動,雛咲真冬也不例外。
他和深紅都還在上學,學雜費、家用等費用加起來并不低,隻是靠父母留下的遺産和打工賺的錢,僅僅是能維持生活,而如果有了這三百萬,他們的生活就會寬裕很多,深紅也能選擇更好的高中……
但是,這台射影機沒有這麼簡單,眼前這位麻生先生隻是一個普通人,把射影機交給他真的好嗎?
糾結了半天,雛咲真冬還是決定如實相告:“其實……是這台射影機有點特别,雖然隻聽我的一面之詞您可能不相信,不過,這台射影機可以拍到普通人看不到的東西。”
聽了這番話,麻生雅貴震驚了,雛咲真冬竟然知道射影機的功能?!那是不是對方的母親、甚至是外祖母都知道這件事,并且一直在使用射影機?
看到麻生雅貴這幅表情,雛咲真冬誤以為那是對射影機的真相感到吃驚,他微微低下頭:“所以,非常抱歉,它不能賣給您。”
等等!麻生雅貴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如果雛咲家的人一直都知道射影機的特别之處的話……那麼是不是早就察覺了到家族中的人幾乎沒有善終這個不能說是巧合的巧合?
進一步想,或許雛咲家的人是在知道使用射影機會帶來的後果的前提下,将射影機一代又一代的傳了下來?
這可是他未曾預想過的情況啊,麻生雅貴看向了文月霭,本想看看對方有什麼反應,結果卻發現文月霭帶着的帽子和口罩完全隔絕了他的視線。
啊這……
麻生雅貴的思維有一瞬間的凝滞。
算了。麻生雅貴想,畢竟當着人家的面,他也不好說出自己的猜測向文月霭求證,不如先回去。
而且,要是事情真如他所想的那樣,他也沒什麼必要買走射影機。
就在麻生雅貴準備開口告辭的時候,文月霭出聲了:“這麼讨厭「能看見」的能力的話,為什麼不把靈力封印起來呢?”
他說的随意,聽的人卻仿佛遭受了重擊。
雛咲真冬猛地擡頭,看向了文月霭,眼中是滿滿的驚疑和探究。
坐在雛咲真冬身旁的雛咲深紅的肩膀抖了一下,一直低着的頭也擡了起來,将視線投向文月霭。
看到雛咲兄妹的反應,再結合文月霭所說的話,麻生雅貴立刻意識到,這兩兄妹都不是什麼普通人,不需要使用射影機就直接可以看見靈!
雛咲真冬本以為文月霭隻是麻生雅貴找來的鑒定人員,還覺得這人到了室内不摘帽子和口罩的行為過于奇怪,沒想到對方進門後說出的第二句話如此驚人。
不,或者說是驚吓更為準确。
因為這句話直接道破了他們兄妹最大的秘密。
雛咲真冬知道,文月霭這句話不是對自己說的,而是對深紅說的。
雖然他和深紅都能看到靈,但和他會去幫一些靈完成心願的積極态度不同,妹妹深紅很讨厭自己「能看見」的能力。按理來說這件事隻有他們兄妹知道,為什麼眼前這個人會知道?
而且,什麼叫做“把靈力封印起來”?
想起母親的叮囑,盡管心裡有太多的疑惑,雛咲真冬還是強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裝出了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哈哈、哈……您在說什麼啊?”
看着雛咲真冬臉上不自然的表情,麻生雅貴扶額,果然還是孩子,連撒謊都不會啊,再說了你前面才說過射影機可以拍到普通人看不到的東西,現在又裝作不知道,這前後态度轉變得太快了,任誰看了都能察覺到有問題啊。
但麻生雅貴沒有插話,他想看文月霭想做什麼。
自從認識文月霭以來,麻生雅貴發現對方除了寫小說外,還沒有主動提出過什麼要求或是去做什麼事,也很少主動開口,這還是第一次。
“現在裝作不知道也太晚了吧。”文月霭漫不經心地說,“你們兩個,那強大的靈力就像是兩個大号的燈泡一樣顯眼啊,我說啊,你們的母親也可以看到「靈」吧。”
在母親的秘密也被戳穿之後,雛咲真冬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