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下去之前,她條件反射下意識想抓根救命稻草,反正手心裡是拽到了東西,隻不過沒起太大作用。
天旋地轉過後,宋漪妍聽見了一聲輕微悶哼。
或許她應該感謝,樓層之間設置間隔不大,除了腰側有撞到,其他地方似乎還算完好。
但是身下的觸感告訴她事情沒那麼簡單。
果不其然。
周澈慢悠悠從上頭走下來,試探性吹了聲口哨,饒有興緻的打量起眼前的場景。
“妹妹你很有毅力啊,一次不行還來兩次,方法一個比一個用的别緻。”
男人笑着拍了拍她肩,“别裝死,可以睜眼了。”
宋漪妍當時确實怔愣了片刻,她是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狀況,身體止不住僵了下,半晌,偷偷嘗試睜開一道縫往外看。
“你很閑?”一道聲線偏低的男音忽然道,“那再熬兩個通宵寫會議記錄應該也沒什麼問題。”
宋漪妍往說話的方向望去。
周澈立馬轉為憋笑。
“沒說你,說他。”祁叙珩轉頭時恰好對上她的視線,他垂眸看向宋漪妍,揚了揚下巴示意:“領帶可以松了?”
她這才注意到手上還攥着東西。
“對不起。”宋漪妍歎了口氣松開手,暗道最近真是觸黴頭,解釋說:“我不是故意的,當時實在是太害怕了,不小心牽連了你。”
盡管道歉的話語很的蒼白,但她實在是找不出别的适合此時語境的開場白。
“道歉有用嗎?”祁叙珩半眯着眼沉吟了下,發現兩人靠的太近,眉頭輕皺拉開距離,親自總結道:“沒用。”
宋漪妍低着頭不作聲。
祁叙珩盯着她:“這是第二次。”
宋漪妍沒說話。
“沒有下一次。”祁叙珩深吸了口氣,太陽穴隐隐作疼,“現在從我身上起來。”
她照着辦,安安分分站在一旁聽候發落。
兩人滾下來的位置似乎不太湊巧,南城最近在梅雨時節,一周難得見幾回太陽,地闆濕漉漉,混雜着一旁菜園子裡泥水,印在他們衣服上。
宋漪妍還好,深色衛衣不顯色,而祁叙珩則有些慘烈。
她想,這回的白大褂應該是真洗不幹淨了。
周澈“嘶”了聲:“你這衣服髒了等會彙報怎麼辦,實驗室還有沒有備用的能換?”
“沒有。”祁叙珩臉色有些不好看,不動聲色的瞥了眼身側的宋漪妍,頓了頓,移開眼:“換也來不及了。”
“那你打算怎麼辦?”周澈欲言又止,“要不還是我上去幫你借個吧,快得話來回也就五分鐘,說不定還來得及。”
“馬上到我。”祁叙珩有些頭痛,“這邊不能往後拖。”
宋漪妍眨眨眼,想起自己來醫學院的本意,之前手上提的塑料袋倒在不遠處,撿起來後發現,原本已經洗幹淨的衣服上也被濺到幾滴髒水。
“穿這個吧。”她說,“污漬小很多。”
也算是目前的最佳解決方案。
祁叙珩迅速換好,整個人又恢複成她初次見他時的一絲不苟,渾身上下充滿了嚴謹而又禁欲的氣息。
他從側門進入演講廳,宋漪妍則跟着周澈從後門進。
那個傍晚,祁叙珩算是給她展示了一場近乎完美的演講彙報,他考慮問題總是那麼面面俱到,各種手術方案優劣分析的一清二楚,就連挑剔至極的老教授幾乎也挑不出他學術的毛病,專業上的很多用詞她并不明白,但是作為外行人也能明顯看出他比别人出色一大截。
除了似乎看起來沒那麼整潔的衣裝以外,沒有缺點。
但有苛嚴的老師提出了這個問題。
作為未來的醫務工作者,為什麼會犯這種低級的錯誤,這在臨床上可能導緻緻命性問題,請他解釋原因。
知道逃不過,他倒也坦蕩。
祁叙珩擡頭,緩緩将目光落到觀衆席後排某處,眼神沒有絲毫閃爍。
空氣中有瞬間凝固,所有人都在等待他的回答。
“開場前發生了些不可預料的事情。”
宋漪妍無法形容那聲音。
有些漫不經心,但同時似乎又能讀出些無可奈何。
他看着她,或者說是看着台下,笑意未達眼底,抿了抿唇,過了好一會才吭聲。
宋漪妍聽見他說。
“我的人生難得遇上了意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