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所有人都覺得宋漪妍的人生從來順風順水,不需要風餐露宿,為饑餓溫飽發愁。
接受的是上流社會的教育培訓,宋言和童忠永兩人,女主外,男主内,把她的生活安排的井井有條,家裡經營着高科技制造産業的生意,活脫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童家小姐,或許說是宋家小姐更恰當。
但實際上并非如此。
不懂世事的時候大概确實跟傻白甜沒什麼區别,可有些話宋言不讓别人在她面前說,不代表她就察覺不到,每年過年堂表兄弟回家時,童家人都是熱臉相迎,剛開始她沒心沒肺,就算敏感的感覺到被不公平的待遇也隻是更加緊牽住宋言的手,不吱聲,在一旁自己和自己玩。
叔嬸都說,這孩子真是“樂天派”,真會找樂子。說白了就是講她傻,腦子不想事罷了。
宋漪妍聽不懂言外之意,但宋言的臉色霎那間就變得刷白起來。
這種隐忍在之後某年聚餐上爆發了。
宋漪妍小時候喜歡玩芭比娃娃換裝遊戲,給玩偶打扮和朋友一起過家家是她最喜歡的活動,無論到哪,手上都要抱着芭比公主,那是她最心儀的玩具,在當時的年歲裡,固有觀念是家人就該走到哪都在一起,家人是不能分開的。
宋言是她的家人,芭比娃娃也是。
但堂兄弟們調皮搗蛋,青春期的男生躁動,不懂得尊重人,也不覺得一個芭比娃娃值得宋漪妍多在乎。
宋言在又被妯娌陰陽怪氣一番後,憋着氣回來見到的便是眼前雞飛狗跳的場景
——堂兄弟兩個雙胞胎坐在地上哭。
整一個屁滾尿流沒出息的模樣。
童家人本來就忌諱家中男人被人看不起,平日裡格外強調陽剛之氣,恨不得把“我們家男人很行”幾個字寫在臉上,宋言向來覺得不喜歡童家的作風,見狀也隻是沖坐在沙發上的宋漪妍挑了挑眉,在中間打圓場。
她穿着和芭比娃娃差不多的公主裙,下巴微揚,眼眉之間滿是居高臨下,頗是倨傲,絲毫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誤。
嬸嬸們卻着急了。
得知起因隻是因為一個芭比公主的所有權問題而引發的争吵,一群女人蜂擁而上,數落起宋漪妍:不就是個玩具而已,哥哥弟弟玩一下你的怎麼了?又不是不還給你。
宋言最開始說,“那就給哥哥他們吧,媽媽再給你買新的,買個更漂亮更好看的。”
“可是我就是不想給。”宋漪妍下意識看了眼宋言,拒絕道,“這是我最喜歡的。”
“媽媽說了會給你買新的。”宋言說,“我保證。”
宋漪妍搖頭:“别的再漂亮我也不喜歡。”
“才這麼小就知道護食自私,真不知道長大會怎麼樣。”
宋漪妍瞪着她們。
“你看做什麼,我說的哪裡有錯?”大嬸嬸被看得不舒服,嘴巴愈發不留情面,“一天到晚就知道跟哥哥弟弟搶東西,是我們都欺負你啦?缺東西用是吧,要不要給你捐款啊,還打人,沒大沒小。”
“我沒搶他們東西,是他們先搶我的!”委屈湧上心頭,眼淚欲泣而下,“我也沒打人,他們要搶,我不給,他們沒抓穩自己撞上茶幾摔跤的,我沒有故意要推他們。”
“還狡辯!說你一句要頂十句,哥哥弟弟都是自己摔的咯?就你一個人安分,什麼事也沒有,撒謊精。”
嬸嬸們又把矛頭轉向宋言,“母女倆一個德行。”
“嬸子你怎麼說話的呢,怎麼能對孩子說這樣的話!”
聽到她們這話,宋言說什麼不再忍了,女子為母則剛,再怎麼說她的不是都沒關系。她都可以把毫不猶豫把委屈咽下喉去。
但不能講半點宋漪妍的不好。
當即宋言便同童家人大吵一架,帶着宋漪妍離開,即便是老一輩出面勸和也無濟于事,宋言同好友借了一筆錢自己創業,絕不用童家絲毫,同時也極其重視宋漪妍的教育培養,從小宋漪妍就知道,同宋言撒嬌是無用功,她隻會說,既然别人都能做成的事情,你為什麼不能做?
宋漪妍回回啞口無言,無法反駁。
因為她過早意識到自身強大起來才能不看他人眼色,不争饅頭争口氣,場面得自己找回來,有骨氣才能不被人低看一等。
可有些事情不是單純努力就能做到極緻。
宋言開始說,你怎麼做什麼事情好像都差那麼一點。
好像什麼東西都會,但又什麼都說不上是精通。
沒有拿得上台面的事情,到底有些可悲。
宋漪妍想,或許她應該努力把一件事情做到極緻,做到任何人都挑不出差錯。
她想證明自己,她不是什麼都差一點的。
别人能做到的,她也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她也要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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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室離得不遠,宋漪妍跟在祁叙珩身邊,和他并肩行進,不難察覺到周圍視線彙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