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沒有開關,一分三十一秒零四後會關閉的。”
我手扶着腦袋,感到無比心累:“真是……謝謝他們了。”
我被迫看了一分多鐘的土味示愛視頻,從開始的腳趾扣地到後來的心如死灰。
我第一次感受到一分多鐘的時間竟然是如此綿長,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人可以連續哈哈大笑一分鐘:)
土味禮盒有三層。我的心理承受能力不允許我繼續拆下去了,崔野興沖沖地接替了開箱的任務。
他在禮盒裡翻找,找到了第一層印着我頭像的水晶吊墜、眼睛縫歪了的小熊;第二層拼成“往後餘生全是遲祺”字樣的肥皂片玫瑰花,以及第三層的——
“巧克力!”崔野歡呼雀躍:“有吃的了!”
他興奮地沖過來,熊抱住我:“遲哥,你真厲害。”
——
當我們四個蹲成一圈,看八角大快朵頤時,我有種“其實我參加的是荒野求生綜藝吧”的感覺。
八角是一個友善的好狗狗,克服拉布拉多貪吃的本能,用爪子将狗糧碗往外推了推,意思是“你們吃”。
“不了不了,”我們連連擺手,“謝謝八角大人。”
拜可惡的節目組所賜,中午到晚上,運動量不小的我們每人隻吃了兩塊巧克力,慘得連狗都看不下去了。
好在大家都是藝人,對這點餓意倒也能夠接受……吧?
“啊啊啊我要餓死了,陳導我恨你。”崔野嚎了一聲,然後身體一歪,誇張地倒在地上,雙手放在腿邊,像條蟲一樣在地面上蠕動。
蠕動着蠕動着,他悄悄掏出了一袋壓縮餅幹,壓低了聲音問:“有誰要吃嗎?”
“你的餅幹不是被收走了嗎?”我們震驚。
“噓—”崔野手指豎在唇邊,示意我們小點聲,“這塊是我偷偷藏起來的,我早猜到老陳的操作,用膠帶把餅幹貼在了大腿上,這樣他就找不到了。”
細看,壓縮餅幹包裝袋上果然貼着一層膠帶,而膠帶邊上還粘着被扯下來的崔野的腿毛。
噫——yue
我們仨拒絕了:“你自己吃吧。”
于是崔野在我和豐荔的掩護下,躲着陳導吧唧吧唧啃了起來。
那邊他吃着,這邊豐荔歎了一口氣,揉了揉肚子:“還真是有點餓,但又不想吃崔野腿毛味的餅幹。”
她是alpha,日常體能消耗比beta和omega多,需要的能量也比我和貝裕笙多,兩塊巧克力對我和貝裕笙足夠,但對崔野和豐荔來說就少了。
貝裕笙淡色的眼睛看向我,輕聲提醒:“果子。”
“哦對,還有果子。”我恍然記起。
“什麼果子?”崔野像個耗子一樣啃得滿嘴餅幹渣,轉頭問。
“下午做任務時,島上一個奶奶送的果子。”我簡單解釋。
我去前院找到了小三輪,正大光明地從節目組眼皮下把一兜果子拿進了客廳——通過正當手段得到的事物,節目組沒有理由阻攔。
“哇,遲哥,你好厲害哦。”崔野虎撲過來,極有眼色地把稍重的果子接到手裡。
然後又垂淚狀,幽怨說:“為什麼我做任務時沒有好心奶奶送我果子?”
豐荔抱胸在一旁涼涼道:“因為人家長得好看。”
“姐,你你你,你說我長得醜——”崔野捂住心口,往沙發上倒去,更傷心了。
……
我拍了拍崔野的頭,讓他起來,然後指了指樓上,示意他把果子給缺席的兩人送過去。
——
晚上九點,到了休息的時間,節目組暫時撤去,隻留下十幾台放在固定機位上的攝像機。
我坐在後院的秋千上,享受難得的平靜。
八角玩累了趴在我身邊,沉甸甸的大腦袋壓在我腳上。
後院錯落挂着一盞盞橘色的照明燈。瑩瑩的橘燈散發出溫暖的光輝,照在沿木質籬笆種下的爬藤月季上、蕩漾着碧藍水波的遊泳池上,也照在白色遮陽傘下面的六人長桌上、兩側鋪陳着燈帶的鵝卵石小路上。
忽然,八角的頭動了一下,看向小路的盡頭。
紀言禮雙手插兜,沿着燈帶走來,垂着眼,辨不清楚神情。
腳步在我幾步遠的地方停下,紀言禮頭扭過去、不看我,可問題是沖我而來的:
“你說的和我小舅舅沒有什麼關系是什麼意思?”
我心裡歎了一口氣,怎麼又來。
紀言禮和陸庭不愧是甥舅,我這才發現他倆的側臉是很像的,挺拔的眉骨和鼻梁、形狀好看的下颌線、抿起的唇。
但他倆的性格卻大不一樣。
陸庭是被當做家庭繼承人培養的,他深沉、冷漠、喜怒難辨,習慣将所有情緒斂在無表情的面皮後面。
而紀言禮直白簡單、帶着鋒利的少年氣,他的問話也是直愣愣、硬邦邦的,不管不顧地沖撞到你面前,硬要個答案出來。
我估算了一下攝像機到這裡的距離,确定它隻能拍到我倆的身影,錄不到我倆的聲音後才開口回答:
“就是字面意思。
我和你小舅舅現在是…普通朋友。”
我想說我和陸庭原來也是朋友,隻不過中途出了點意外睡了一覺,沒有你誤以為的那種肉/體交易關系,但想想又覺得沒必要,于是隻簡要陳述了我和陸庭的現狀,希望能打發走紀言禮。
但紀言禮顯然沒理解我的深層意願,不僅如此,他還誤會了什麼。
“我舅舅把你甩了?”伴随着紀言禮陡然提高的聲音的是alpha因情緒激烈而溢出的信息素。
我沒說話。我能說什麼?我和陸庭根本就沒開始過。
紀言禮卻好像把我的不說話當成了一種默認。
他擰起眉,眼睛裡情緒幾經變化,不知道想到什麼又煩躁地甩了甩頭,心情很亂的樣子。
然後一屁股也坐到了秋千上,仍是扭過頭去不看我。
“天涯何處無芳草,你、你也不用太傷心。我小舅舅雖然好,感情的事,還是要兩個人願意才行。”身邊,紀言禮小聲嘟囔着。
他似乎是在别别扭扭地安慰我?我驚訝地想到。
“縱使你和我小舅舅已經分手,但我覺得他不是那種無情無義的人,不會分手之後打壓舊情人……所以資源方面,你應該不需要太擔心。”
“然後就是,如果你有什麼困難,你也可以來、咳咳、來找我。我父母不太……”紀言禮有意跳過一些話題,“但是紀家那邊也可以幫你。”
我想起喬姐跟我說的有關紀言禮的八卦。
剛開始我見到紀言禮時,我還以為他是陸庭的弟弟,後來經過了解才知道他是陸庭的小輩、陸庭omega姐姐的兒子、跟陸庭差了九歲。
他的父母感情破裂,都不願意管他,于是他便被老陸董接到老宅養,從小跟陸庭這個小舅舅最親……
“喂遲祺,你有沒有在聽我講話?”紀言禮猛地扭頭,差點把我吓一跳。
“在聽在聽。”我敷衍回答。小學雞比八角還難應付。
我回答後,紀言禮卻又不說話了。
他自轉頭看向我後,眼神釘在了我臉上,好像我臉上有釘子似的。
我往旁邊坐了坐,他的眼神也跟着移動。我的汗毛豎起,忽然有種年輕獅子盯上的錯覺。
“遲祺,我的意思是,”紀言禮怔怔的,眼睛裡倒映出橘燈的光彩,低聲喃喃道:“我舅舅能做的事,我——”
啪嚓一聲脆響,杯盞碎裂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
從二樓掉落的杯子墜在我們不遠處,濺起的碎片最近離我們隻有不到一米。
紀言禮迅速看過去,眼裡帶着薄薄的怒氣。
聽到這聲音的我坐在原地,手腳僵硬,腦子有片刻空白。
好一會,我才恢複過來,跟着紀言禮視線看向二樓露台。
那裡,齊斯沅倚在玻璃欄杆上,半邊身子隐在黑暗中,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陰影,眼尾殷紅。
他翹起嘴角:“對不起,我不小心沒拿穩。”
崔野聽到了聲音從另一邊到了二樓露台,大呼小叫的動靜引來了衆人。
衆人打掃碎片過程中,豐荔碰到了我的手,驚訝地叫了起來:
“小祺,你手怎麼這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