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01/号角
當你談到「噩夢」的時候,你會想到什麼?
是光怪陸離的景色?無限延長的回廊?
沒有窗戶的房間,還是空曠無人的廢棄商城?
白日清醒時無比熟悉的景色和事物被扭曲,地闆中爬行着沉默的生物,黑暗中會有一雙眼睛面無表情地睜開。浴室中的水向上漫灌,在天花闆上顯露出怪異而扭曲的光影。
……不管你想到了什麼,有一點可以确認,這是一場噩夢。
用另一種更為籠統的方式定義,夢境來自于已有的認知以及記憶所形成的事件及場景;而噩夢也由此滋生。
當然,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這都算不上是什麼令人開心的體驗。
不過,或許有人将其稱之為一場沒有任何代價的冒險。不用有後顧之憂,逃開日複一日的生活,在一個陌生而熟悉的世界得到感官與心理上的刺激。
可是,你是否曾經想過……
……你本身,便身處于一個巨大的謊言中?
又或者說……
……你眼中習以為常的這個世界,是否也隻是一場夢境?
20■■年■月■日,這是一個非常平常的下午。天空灰蒙蒙的,像是罩上了一層沾滿塵土的紗簾罩。剛剛被概率論和統計學輪番折磨過的曲月,此時正邁着疲憊的步伐跟舍友一起走在回寝室的路上。
似乎是注意到曲月有氣無力的樣子,舍友友好地撞了撞她:“喂,你怎麼了?哎呀,不就是剛剛被BOSS點名上去做題沒做出來嗎?誰沒被點過啊?”
曲月:“……剛剛你口中的BOSS從我們身邊路過,還看了你一眼。”
舍友:“……”
曲月歎了口氣,無精打采地看着霧蒙蒙的天空。太陽穴隐隐發痛,她的心底升起了幾分無緣無故的煩躁情緒。
不僅是高數……
雖然高數确實讓人感到身心俱疲,但目前最重要的問題是——
——她最近一直都在做噩夢。
做夢本身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隻不過是潛意識欲望的滿足,是白天對大腦皮層的刺激所凝聚、加工而成的影像罷了。她從小就常做噩夢,幾乎就沒停下來過,這對她來說甚至有些習以為常了。
隻是最近這些夢越來越令人感到不安了。那些場景愈發清晰,甚至愈發熟悉——那似乎就是她每天生活着的教學樓、食堂、寝室,卻又摻雜了太多本不該出現的東西。
在夢醒後,她不會再記得這些夢的具體細節,隻能勉強窺見夢境碎片的一角;甚至就算是這一角,也會很快被忘記。
她當然嘗試過用日記試圖記錄下來那些碎片,但當她過了一天再去嘗試回憶這些碎片時,頭腦中便會升起一團強烈的矛盾與扭曲感。
如果隻是噩夢也就罷了。隻是……
……不知道是不是幻覺,這些天走在校園裡的時候,那些本該隻存在于夢中的異常似乎開始蔓延了——
“——嘿!”
看見曲月被吓得彈了起來,剛剛突然冒出來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的舍友站在寝室門前叉着腰哈哈大笑了起來。
另一個舍友則拿着鑰匙,一邊開着門,一邊向她們無奈地搖了搖頭:“你們又在幹啥呢?”
曲月正要反駁,突然瞳孔一縮。
舍友的鑰匙已經放進鎖眼了一半;而那黯淡的金屬鎖眼中,竟然不知何時長出了一根血紅色的觸手。它看上去非常光滑,帶着初生的紅潤;細長的腕足從鎖眼鑽出,沿着鑰匙——
曲月焦急地往前跑了兩步,一把搶過了舍友手中的鑰匙:“……鎖眼——”
——什麼也沒發生。
無論再怎麼仔細看,手中的鑰匙都那樣尋常。粗糙的切面,模糊的劃痕,略微冰涼的觸感——不管怎麼看,這都是一把再平常不過的鑰匙。
曲月有些僵硬地擡起頭:“可是剛剛明明……你們沒有看到嗎?”
舍友站在門口,看向她眼神有些迷茫:“……看到什麼啊?”
曲月動了動嘴唇,最後什麼也沒說出來,隻是默默地把鑰匙遞給了舍友。舍友接過了鑰匙,一邊開着門,一邊有些擔心地看向她:“曲月,你到底怎麼了?”
“可能……”曲月頓了頓,帶着幾分安撫意味地笑着說,“可能最近噩夢做得太多了?”
“噩夢?又看恐怖片了?”舍友把門推開,随口問道,“還是說壓力太大?”
曲月搖了搖頭,卻又說不出什麼所以然。就在這時,怔怔地站在窗口的舍友感歎道:“咱們運氣真夠不錯的。”
“怎麼?”曲月微微松了口氣,一邊放下書包,一邊往窗邊走了過去。
“你看,”舍友指了指窗外,“外面突然刮起來了好大的風。”
“這風可真夠邪性的。預報明明說今天是大晴天的,突然刮這麼大的風。”
“……等等,那是不是下午體育課不用上了?”
“……?!好耶!”
女孩們的歡笑聲與風撲打在窗戶上發出的聲音交雜在一起,曲月心中那股沒由來的煩躁感卻愈發明顯。出于想要呼吸一下新鮮空氣的心理,她獨自走到了窗邊,俯瞰着寝室樓樓下的場景。
這是一場她從來沒有見過的大風。方才還那樣平靜的天空,頃刻間已經層層堆積着厚重的烏雲。而在這漆黑的蒼穹之下,是一陣仿佛要把整個世界卷起來的狂風。
她甚至看到樓下斜對角那棵樹開始劇烈地搖晃,樹葉正撲簌簌地下落。
而這陣瘋狂的風并沒有滿足于此——
曲月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絲怪異的感覺。明明與那棵樹之間的距離至少有十幾米,她卻好像看見它的根系正在一根根地被剝落,很快就會被——
“——天啊,你們快看!”舍友發出訝異的驚呼聲,“那棵樹被風直接拔起來了!”
被卷起的樹砸向了一邊的車,登時巨大的警鈴響起。噪音像一根尖銳的刺一般紮入了曲月的腦海,她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濃烈的不安。
這個聲音……好像在哪裡聽到過。
很明顯,寝室樓并沒能在這場突如其來的狂風中幸免。面前的窗戶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鎖眼也不斷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曲月感覺太陽穴愈發疼了,索性直接把窗簾拉上,脫掉外衣爬到上鋪、拉上床簾戴上耳機躺下了。
隔着床簾和音樂聲,曲月隐隐約約地聽到了舍友們讨論的聲音。她們似乎對這場突如其來的狂風非常滿意,興高采烈地讨論着什麼時候會下發停課改線上的通知。
但她不這麼認為——
——雖然給不出理由的話,這樣說确實有些離譜;但她的确有一種強烈的預感。
這陣風并不會帶來任何的好運,它甚至沒有任何的意義。
它隻是作為某種存在即将來臨前吹響的「号角」。
最後,舍友們如願以償地收到了班群裡發來的上網課的通知。有人想出去回教學樓拿本教材,都被宿管阿姨攔下來了——因為風太大,宿舍樓已經把門牢牢地鎖上,禁止出入了。
曲月把頭埋在溫暖的被子裡,但昏暗狹小的空間帶來的些許安全感并沒有化解太陽穴越來越明顯的疼痛感。她探出了手,打開電腦,輸入會議号。電腦似乎卡在了加載界面,曲月的睡意也越來越明顯。
——不行,至少先進去挂着……
曲月用力地搖了搖頭,打開手機胡亂刷着APP企圖讓自己保持清醒。
左手無意義地重複着點擊着鼠标,她側着身子随手點開了「遊戲」分類的APP,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熟悉的圖标。
說起來……前幾天剛剛更新的活動版本好像還沒有參加……
似乎是因為網确實很卡,不僅會議界面加載得很慢,就連遊戲也卡在天空島無限延長的高柱加載畫面死也不往前挪動了。
她煩躁地揉了揉頭,加快了左手點擊鼠标的頻率。
終于加載完成進入會議時,曲月卻發現會議名稱并不是這節課的名字,也不是老師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