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詩音顫聲道:“我要聽你親口說出來,隻要你說你不是,我就立刻放你走……!”
“放我走?你要放我走?”李尋歡的笑聲停了,他的聲音形容也帶上了一絲難以置信,“你難道不知道放了我,你和大哥還有你們的孩子都會有麻煩?”
“我當然知道,這件事本應該由他做的!他從你那裡得到了一切,卻将這一切全都忘記了!他什麼都不做,甚至還要看着你被當成梅花盜,看着你受折磨!”
林詩音尖聲道,阿飛無法想象那個憂郁的、柔弱的女人發出這樣像是野獸嘶鳴般的聲音,可就算他和林詩音的目的一緻,他也無法去打斷這兩人。
“詩音!”李尋歡斥道,“你怎麼能這麼說大哥,他是你的丈夫,也是救過我命的兄弟……你曾問我為什麼要再次出現在你面前,可你呢,你又何苦再出現?你好好當你的龍夫人,不要再來淌這趟渾水!”
“龍夫人、龍夫人……”女人痛苦的聲音傳了出來,“李尋歡,你替我決定了一切,你将你的園子,你的錢财全都留給了我、留給了我們,可你真的覺得你這樣做我會幸福嗎!?”
長久的沉默過後,李尋歡開口了。
“會。”
林詩音笑了,她笑聲凄厲,仿佛終于認清了眼前的男人,“李尋歡,你總以為自己可以獨自解決一切,也自認為自己所有的決定是正确的,可是,你你有沒有想過?你做這些決定的時候,從來都沒有問過我,願不願意。”
下一刻,柴房的門被打開了。
“詩音,你怎麼在這裡!?”
“娘!娘——你快過來!”
阿飛躲在高處,他看着龍小雲帶着一衆武林中人趕到了柴房,生怕林詩音将李尋歡放走了。
林詩音隻冷冷的看着來者們,看着她生命中的這些男人們,他們露出了或驚訝或鄙夷或輕蔑或懇求的神情,仿佛自己正在做什麼罪大惡極之事。林詩音就這麼沉默的看着,她忽然覺得自己這一生很可笑。
當她這麼認為的時候,她也确實笑了起來。
她笑得開懷,笑出了眼淚,恐怕從未有人在她那雙總是充滿了哀愁與憂郁的眼睛之中見過如此諷刺的笑意,她的目光從男人們的臉上掃過,一字一頓的說道:“這些年,我沒有一天不後悔自己為了氣他而嫁給你,最後還生了你這麼個兒子,我也沒有一天不去奇怪不去懷疑,李尋歡,你這個多情種子,你愛的人到底是龍嘯雲,還是我?”
說完,她已甩開衆人,跑了出去。
“詩音!”龍嘯雲臉色青白,聲音顫抖的喊着她的名字追了出去。
“你什麼要回來!你為什麼要回來?!你廢了我的武功,又拆散了我的家庭!”龍小雲用憎恨的看着坐在地上目光呆滞的男人,下一刻他的手已經在李尋歡的臉上留下了紅痕。
可李尋歡仿佛不知疼痛,他又笑起來,笑得眼眶通紅,笑得久了就又開始咳嗽:“……你心甘情願……我也從來沒有問過你,你願不願意……”
等到所有人都離開了,柴房的門再次閉緊,他還是笑着重複着這幾句話。恐怕,這“願意”這兩個字,已經足夠讓李尋歡去反複咀嚼琢磨一輩子了。
阿飛沒有再回到柴房,他必須想别的辦法,或者抓住真正的梅花盜。
因為他知道,李尋歡不會跟自己離開了,他已經沒有求生的欲望。
他已經徹底的死了。
阿飛翻出興雲莊,卻沒有直接回阿離所在的醫館,他拐進城中最隐蔽的巷子,最終在巷尾站定了腳步。
在他的身後不知何時聚集了數十道明黃色的身影,他們從街頭巷尾冒了出來,很快便已将阿飛包圍。
領頭的那人身形魁梧,面目猙獰,一身皮肉卻看上去細嫩無比。他身披着比其他幫衆更加華麗的明黃色衣衫,左手拄着根拐杖,另一隻手悠閑地接抛着一枚銅錢。
如果有武林人士在場,定然能認出這人是一名丐幫門徒,還是在十餘年前一口氣奸殺過十七位黃花處子的白玉魔丐,當年丐幫幫主任慈尚還在世時,曾想将此魔頭家法處置掉,結果不知是誰走漏了風聲,讓這厮跑了。
沒想到此人重現江湖竟是加入了金錢幫,還混成了個小頭領。
白玉魔用借着月色打量着阿飛,桀桀笑了兩聲:“你就是阿飛?”
阿飛目光冷冷的掃過他們,道:“你們是金錢幫的人。”
“既然知道我們是金錢幫,那你想必也明白金錢幫的規矩。”白玉魔接住銅錢,扔給了自己的手下。
後者耀武揚威的走到了阿飛的面前,尖聲道:“金錢幫規矩,金錢落地,人頭he、嗬!”
他的話還沒說完,甚至還沒來得及把銅錢放在阿飛的頭頂上,一把劍已經插進了他的喉嚨裡。
“敬酒不吃吃罰酒!”白玉魔瞪大了眼睛,揮出拐杖怒道:“都給我上!今日之事若是讓幫主知道,在場的一個也别想活!”
登時,金錢幫的幫衆朝着阿飛蜂擁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