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尋歡自梅花盜事件的第二天一早,就被心眉大師和田七二人通過馬車押送前往嵩山少林。
李尋歡自上馬車起就隐隐有了預感,梅花盜事件因為阿飛和遊龍生的橫插一腳沒能讓他完全定罪,他猜測前往少林的這一路上絕不會太平,像林仙兒這樣狡猾的女人必定還為他準備了後手。
而且,他有已經隐隐猜測到了林仙兒背後的勢力,這下不管是林仙兒還是她背後的勢力都斷不可能讓他活着的。
果不其然,這一路上險象環生,短短兩天的路程硬是漫長得像是走了半個月,他們遭遇了數名極樂峒弟子們的暗算,心眉大師一行也因為不吃不喝又防備着襲擊者而心力交瘁了。
人在不吃不喝還處于緊繃狀态的時候,頭腦就會變得混沌。
心眉大師帶來的小沙彌在途中的腳店遇害,臨近嵩山時,田七也栽在了五毒童子的手裡,他自作聰明的用煎餅和路邊的小童換了吃剩下的饽饽,結果卻被扮作小童的五毒童子毒殺。
此時活着的人,隻有迄今為止都不吃不喝的心眉與李尋歡二人。
可眼看着他們即将到達少林,本該被當成目标的李尋歡卻活得好好的,五毒童子終于按捺不住召來了大量毒蟲,心眉大師也在此時被五毒童子的毒藥極樂水晶所害,性命垂危。
李尋歡自嘲禍害遺千年,卻也為心眉大師點住穴道試圖抑制毒素蔓延,随機下車吸引了五毒童子的注意力。可尋常毒物奈何不了昔年霸絕天下的天下第一刀,五毒童子隻能出面喚毒。
也就在他出面的這一瞬,飛刀利落的出手,奪去了他的性命。這作案無數的侏儒在被李尋歡的飛刀刺中喉嚨後,竟被自己所召來的毒蛇吸幹了血,以身殉毒,實在諷刺。
上至嵩山的這條路馬車自是不能再坐,李尋歡背着中毒的心眉大師運氣輕功上了山,可沒想到,等待着他的卻是新的一輪審問和圍攻。
隻因本已壓制住毒素蔓延隻等解藥的心眉大師,竟忽然之間圓寂了!
少林内部登時一陣哭天搶地,在平湖百曉生的竄掇下,少林方丈心湖大師已經叫來數十名武僧,将李尋歡包圍起來。
或許是因為李尋歡這一手實在出其不意,又或許運氣仿佛天生是站在他這邊,他不進反退,挾持了離他最近的心樹大師,轉頭躲進了身後那間禅房,讓外面的僧人奈何不了他,還得對他有求必應。
外面的人自然不敢輕舉妄動,因為在這間禅房中除了已經圓寂的心眉大師的遺體,還有一部少林寺珍藏的經典!
聽着李尋歡要求外面的衆師兄師弟送來酒肉供他吃喝,心樹大師咬牙切齒,又惱自己怎麼就被他所挾持造就了這種場面,不禁開口罵道:“李尋歡!沒想到你竟是這麼卑鄙的人!”
李尋歡卻灑脫得不像是一名囚徒,他自顧自的喝酒吃肉,還不忘招呼心樹與他同吃,就連被罵了也隻是一笑而過。
心樹大師長得很文弱,身上帶着一股濃濃的書卷氣,這樣的人天生罵不了人,所以就算他用盡了此生所有惡毒的語言去罵李尋歡,李尋歡就是不為所動,畢竟他已經好幾天沒好好吃過東西,好好休息過了。
況且,現在他出不去,外面的人又進不來,能做的事自然也變多了。
心樹大師罵得累了,自然也不再開口,安靜的坐在禅房的角落,似是已經認命。
吃飽喝足休息夠已是一天以後,李尋歡終于從地上站了起來,心樹也在此時看向了他。
隻見久久沒有動作李尋歡緩緩走向心眉的遺蛻,心樹不禁警惕道:“你要做什麼?”
李尋歡緩緩道:“檢查屍體,抓真兇。”
“我知道,你是故意被我挾持,不然也不會至今全無抵抗之意。”他對上心樹警惕卻有充滿了悲傷的眼睛,不由得低歎一聲:“隻是我實在無法想象,曾經的鐵膽禦史竟會出手救我。”
心樹沉默良久,才道:“我沒有救你!也不是因為前塵舊事才甘願被你所囚,我隻是知道,你絕不會是兇手,更不可能去做梅花盜。可就算如此,你也無法洗脫嫌疑,李尋歡。”
“隻因,掌門師兄和七師弟已為他診過脈,二師兄的确是在你将他送回之後毒發圓寂的!”
“正如百曉生所言,毒是死的,人是活的,你隻要不能證明毒不是你所下,那這個兇手就隻能是你!”
李尋歡久久的注視着心眉大師的屍體,目光閃動:“我的确無法證明之前的毒不是我所下,可卻有人能夠證明在心眉大師回到禅房後,還有人下了其他的毒。”
心樹震聲道:“是誰?”
李尋歡道:“正是心眉大師本人。”
極樂峒主五毒童子的極樂水晶無色無味,中毒之人本身甚至全然察覺不到,隻有旁人瞧他面色如死灰時,才能夠被真正發現,可這個時候通常都已經晚了。
心眉大師身中極樂水晶時,若非是李尋歡幫忙運功逼毒,恐怕早已死在了嵩山腳下,雖然二人合力将毒壓制住,當時的心眉大師卻依舊面如死灰色。
可此時,心眉大師的臉卻是黑色的,這絕不會是極樂水晶所造成!
李尋歡早年行走江湖時曾見過這種毒,見過這樣死去的人,中毒之人全身都會變得漆黑,屍體會在幾個時辰之内化作一副漆黑的骷髅。
此時,心樹才欲言又止的道出一個驚天的秘密,他的師兄弟中恐怕存在着一位叛徒。
沒想到,心眉大師的死竟還牽扯到了少林秘辛,少林藏經先後被盜走七次。而心眉大師在外出之前便已經懷疑他們師兄弟中出了叛徒,此次未能活着回來,想必也是那名叛徒從中作梗。
李尋歡問道:“心眉大師回來後,喝的解藥是誰配的?”
心樹答道:“配藥的人是七師弟心鑒,送藥的卻是四師兄心燈和六師弟心燭。”
就在李尋歡和心樹推測讨論時,一道充滿着快意的聲音從窗外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