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子側面留了一道台階,供平日小太監清理浮萍,也方便主子們閑暇時喂喂湖裡的錦鯉。
蘇眠正是站在這個位置釣魚。
眼下他自制的桃枝魚竿已經彎成一條完美的抛物線,蘇眠和水裡不知是什麼的魚狠狠較勁,眼見桃枝要斷,魚終于破水而出。
是條手掌大小的小草魚。
“哇——哎!!!”
蘇眠還沒來的急高興,因着針做的鈎子不穩,剛把魚提溜到面前,魚嘴脫鈎,掙紮兩下順着台階就往下滑。
好不容易才釣上來的魚,蘇眠哪能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他撲騰回去,于是程長庚親眼目睹蘇眠朝着台階撲了過去。
“蘇眠!”
伴着蘇眠的動作,程長庚緊張呼喊出聲,顧不得自己皇帝的形象,立馬朝着亭子裡沖過去。
從他的角度已經看不見蘇眠的情況如何,但也沒聽到東西落水的聲音。
他急切沖過去才發現,蘇眠整個人趴在台階上,手伸在最後一個台階上,死死的按着那條魚。
大概是聽見了程長庚喊他的聲音,程長庚沖過去的時候就見他狼狽的趴在那扭頭沖着他笑。
“皇上,您怎麼來了?”
見他無事,程長庚默默松了口氣,無奈道:“朕若不來,你死了都沒人給你收屍。”
這話分明是有氣的,但蘇眠不懂,狗皇帝這是在氣什麼?
但他下一句話就讓程長庚氣不起來了。
“皇上您看,奴才特地釣的魚給您煲湯,補補身子。”
聞言,程長庚身體一滞,莫名戳中心底的某處柔軟。
原來他這樣拼命,是為了給自己煲魚湯嗎?
可他還未來得及多加高興,準備上前扶他起來的動作就僵在原地。
隻因他聽見蘇眠在心裡蛐蛐道:
[嘿嘿,看我不在魚湯裡狠狠加調料,讓狗皇帝欺負我,哼!]
好好好,是他自我感動了,他就知道蘇眠憋不出什麼好屁。
“既然無事,就趕快起來吧,大庭廣衆像什麼樣子。”
原本的關心,出口便轉化成呵斥。
蘇眠扭回頭撇撇嘴,在他看來,他都表現得那麼殷勤,說的那麼好聽,狗皇帝竟然一點都不感動!
[真不愧是暴君!]
[沒人愛他!該!]
程長庚被中傷到了,但他隻是無奈搖搖頭,知道蘇眠是孩子脾氣,不與他計較。
可蘇眠罵完就發現了尴尬的事情。
他如今頭朝下,屁股朝上的姿勢,雙手捂着魚生怕它跑了,手是使不上一點力……怎麼起來?
于是,他隻能委屈巴巴的再次轉頭看向程長庚:“皇上,能否派人幫奴才把魚拿着……”
這下,程長庚是真被他逗樂了,他沒忍住,但很快收起笑意,吩咐身後的小德子上前幫忙。
蘇眠捕捉到程長庚的笑,卻覺得狗皇帝是在笑話自己的狼狽,自認為悄悄的在心底畫圈圈詛咒:
[畫個圈圈詛咒狗皇帝,一個月睡不到男人!]
在他看來,這是對于一個色令智昏的暴君來說,簡直是最惡毒的詛咒!
可程長庚卻不以為然,他對原主後宮的那些男人們絲毫不感興趣,巴不得都别來煩他。
然而意外總是會莫名其妙出現,就在小德子上前攙扶起蘇眠的下一秒,蘇眠腳下打滑,整個身體往後仰。
他千鈞一發之際,順勢将魚朝着亭子内丢過去,好巧不巧扔進了程長庚懷裡。
有東西丢過來,程長庚下意識就用手接住,結果就是把那活蹦亂跳的草魚抱了個滿懷,手中黏糊糊的觸感還來不及嫌棄,就被蘇眠和小德子掉入湖中濺起的水花撲了滿面。
他宣布,今日不宜出門,他就不應該來關心蘇眠。
“還愣着幹嘛,還不快去救人!”
顧不得擦臉上的水漬,程長庚指揮着身後的小太監趕快去救人。
不過,還沒等小太監下去,蘇眠就已經連帶着張着手臂亂撲騰的小德子一塊救了上來。
蘇眠會水,隻嗆了一口。
“蘇公公……您什麼時候會水了?”
小太監一愣一愣的,他怎麼記得上次蘇公公落水,差點被淹死,短短幾日怎麼就會水了……
小太監無心一句話,卻讓蘇眠和程長庚心中都警鈴大作。
“上次,上次我腿抽筋了,我一直都會水。”
這個理由倒是說得通。
程長庚也替蘇眠捏了把汗,好在他腦袋機靈,沒露出馬腳。
“行了,都别站在這了,成何體統。”
程長庚嫌棄地将手裡的魚扔回蘇眠懷裡,在衣服上擦擦手,轉身就走。